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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時,奚浩帝駕崩於蕭乾宮,身邊太監、宮女無一倖免。
尹太后下令後宮不得妄議,奚浩帝遺留宮妃皆不可胡亂走動。
後宮、朝堂無不人心惶惶,紛紛猜測南雲王如此等不及,縱使已挾天子亦不等奚浩帝的禪位詔書至,要先一步弒君奪位?
恰此時,景貴人吵鬧不已,遂暈厥,太醫奉命診脈,道:「景貴人已有月余身孕,但身子甚為虛弱,應細心養胎,不可操勞。」
同日,尹太后懿旨宣,景貴人保先帝血脈,於社稷有功,遂晉為太妃,亦可參與後宮管理。
於外,不論誰人勝敗對錯,於內,不論誰人忠奸不分,亦或是誰人受益良多,對於薨逝的奚浩帝來說都已不重要了。奚浩帝於生前功過是非皆歸塵土,縱使曾有稍有錯判亦無人再提及,不過黃土一杯,自此煙消雲散,只留待史官記上幾句,留待後人評判。
然而皇權新君誰屬,毫無懸念。
翌日,尹太后手持奚浩帝遺詔,令丞相當朝宣讀。
——鴻日元年五月,奚浩帝薨逝,其弟南雲王繼位,史稱奚雲帝,年號中啟。
第二十三章
中啟元年五月,新帝繼位,首先便有幾件大事待著手。
亂黨論罪當誅,功臣論功則賞。
承奚王保社稷,除奸佞,護國有功,然王爵之上再無位可升,遂賜加封地、布匹、珠寶、等。危亂之時,丞相相助尹太后主持宮中大局,特加封爵位。就連費忠仁,也因以身護權臣家眷亦被史官記上一筆。
隨後,便是登基、封后大典。
有臣啟奏,滎雲王妃東宮氏身份貴重,謙德賢順,遂於亂軍中仍可自穩陣腳,臨危不亂,乃天下女子之楷模,不論家世、人品、份位,皆屬皇后不二人選。
然而南方三位夫人,皆有名、有份、有背景,不可怠慢其一。朝臣經過商討後,進言先立國後,其餘妻妾再行逐一封位,三位夫人不分先後。
奚雲帝左右思量,若立三位夫人其中一人,另兩人定然不服,與南方安定也無益處,而立東宮氏為後,不禁有利於穩固丞相黨派,亦有利於穩固朝局皇位,終准了此奏。
新帝繼位,於外應穩固人心,丞相已著手處理;於內亦應儘早充裕後宮,尹太后代為監督。恰此時,不知是誰有意抖出往事,刻意營造事端,令謠言肆意滿天飛。
——奚雲帝為南雲王時,便與如今的承奚王王妃兩小無猜,幾欲論及婚嫁。
不論好事者有何目的,這番謠言不早不晚的出現,不僅危及新帝尚未站穩腳的威信,亦有損承奚王聲明,然而幾番追查之下,探知謠言竟源於內宮。
雲留宮有一宮女名喚巧琴,手巧人嬌,不禁善梳髮髻,亦善製作糕點甜食,深受滎皇后讚許,卻不想一向沉默寡言,不與是非的巧琴,恰恰正是當中的挑事者,經查實,巧琴先在宮內散播自己所見,口中所說驚世駭俗。
如昔日奚雲帝與德兮夫人在雲留宮種種親密行為,經巧琴謠傳皆變的猥瑣不堪,更不乏自滎皇后入門後,此二人亦暗通款曲,藕斷絲連等不實傳聞,且還有巧琴稱親眼所見德兮夫人幾次進宮面見尹太后,實則遊走於奚浩帝、奚雲帝二代帝王中,以色事人,從中謀利。巧琴還說,這些原委尹太后、景太妃皆知曉,更有默許的意思,一面是為皇上一解相思,一面是利用德兮夫人牽制承奚王,穩固朝局。
自然,這些話空穴來風,無根無據,卻依舊被巧琴說的有眉有眼,頭頭是道,令聞者驚嘆,聽著心驚。
深宮內院,窗外有人,隔牆有耳,謠言傳播之快令人瞠目結舌,不過個把個時辰,滎皇后已聽說幾成,雖有些已被加油添醋,依舊難免憤怒。
有些事若執政者下道令便一了百了,可滎皇后本就性子衝動,再加上與德兮夫人以往恩怨,當下便急火攻心,將此事鬧上朝堂,不僅令奚雲帝失了顏面,更深受丞相私下斥責。
於滎皇后宮內殿,丞相一見宮人都退下,肚子裡的火一股腦都躥了出來,開口閉口皆是道理:「娘娘身為國母,一言一行皆受天下人矚目,何況聖人敬小慎微,動不失時,百射重戒,禍乃不滋。你是否弄清當中緣由才妄自鬧大,你是否想過巧琴最可能是被旁人教唆,便是看準了你好事逞強的性子,借你的嘴禍亂朝綱,動盪朝局!」
滎皇后往日雖有任性,卻依舊被寵慣了,父親少有如此動怒,一時令她難以下台,心中不服不快,遂賭氣道:「父親大人哪兒的話,本宮既然是皇后,要追究一件事還要思前想後問過旁人麼?當個王妃委屈委屈本宮都忍了,怎麼當了皇后更要憋屈?那不如本宮不做了,請父親另謀高就!」
丞相見她理直氣壯,一時更為惱火,不由高聲呵斥幾句:「這皇后豈是你說當就當,說撤就撤的嗎!你一人系了一個家族的榮辱,系了眾人對你的期許,你卻如此任性妄為,枉費平如所讀、所學……倘若南方那三位回京,你依舊錯漏百出,這後位坐不坐就真由不得你了!」
滎皇后一見丞相越說越氣,自然不敢直頂而上,隨即咬了咬唇委屈道:「南蠻子罷了,本宮從不放在眼裡,總之這事不徹底解決,您叫女兒如何心安!」
丞相閉了閉眼,隱忍道:「此事只怕不如表面來得簡單,為父既然官居丞相,自是不容許有人太歲頭上動土,可外人愈是猜忌,娘娘愈應拿出氣量,莫不成真要皇上只立一後?以後如再有臨幸之事,娘娘又如何忍耐?更何況,等那三位入京,後宮諸事只怕不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