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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尹皇后、太子聯手謀位,早已設下圈套。
於內,宮人穿著由青轉緋。藏青色乃奚獻帝最愛,緋紅色則為尹皇后喜之,而除了南雲王夫婦,那太子亦一身大紅色示人,此番早已顯露皇權易主。趁著承奚王大婚當晚無暇顧及旁騖之際,尹皇后、太子一派先以暗人監視,後於半夜伺機行動,一舉覆局,並議定三日後公告新帝詔書,就此軟禁奚獻帝,以太子取而代之,而尹皇后既可垂簾聽政,共享尊榮。
於外,尹皇后、太子為保大事可成,特派人圍守於明喜宮外以備軟禁鳳兮,藉此牽制承奚王,亦有足夠時間向她嚴加盤問虎符去向,卻不想承奚王一早便得到密報,於關鍵時刻趕到,堂而皇之的將人接走。
世間男子註定一生奔於仕途名利,女子不過謹守女德,相夫教子。想不到,奚獻帝與尹皇后恰恰相反,前者被困於宮房束手待斃,後者卻張揚跋扈,坐攬中宮,任意妄為。
第九章
獻元十七年三月,這個日子對於奚朝來說有番不同的意義。本該是春暖花開,一年方始的月份,卻在短短的風平浪靜後赫然掀起滔天巨浪,引得朝局動盪,謠言四起,民心不安。
邊關平息不久,承奚王方有閒暇大婚,文武百官不說私下,但說表面亦都紛紛道賀,就算人不到禮也會到。卻不想,在承奚王大婚之後的第三日,宮中風雲變,地龍翻卷,一時間黃沙滿天,殺戮肆虐。
那日,承奚王依照以往行程先於校場觀練兵,而初入門的新王妃景氏則開始熟悉府內事務,卻已遭逢下馬威……
雖然奚獻帝因承奚王軍功卓卓,而賞賜過眾多美人,卻無一可留在王府數月,大多均被承奚王賞給了有功下屬。而其中有一女子名喚蘭兒,因巧合結識了宋氏,後一直侍候於身邊,粗算下來行走府中已有三年,對於周遭大小事雖稱不上遊刃有餘,但也憑著經驗自有一番巧思。
那年宋氏病中,心知大限將至,便了過心思要為承奚王收了蘭兒作內房,卻不想三次與承奚王提起,三次被拒。蘭兒面上雖不多言,私下豈能無怨懟。宋氏去後,承奚王曾有意將府中芳齡得嫁人的婢女們賜予有功下屬婚配,蘭兒當屬其一,卻因前方戰事吃緊被耽擱了數月。此後,其餘婢女得意良配,卻只留蘭兒仍行走於府內,旁人聽聞是蘭兒打定了主意終生不嫁。
鳳兮乍一聽聞此事便笑了:「昔日又豈同如今,軍中少年良將不在少數,本王妃又豈會做那耽誤姻緣的罪人?」
於是巧月去請了蘭兒過來,蘭兒當場便直言拒絕鳳兮道:「奴婢早年被夫人所救,早已定下願心要一生一世相伴左右,不想夫人離世在先,奴婢心神俱裂,早就斷了出嫁的念想。夫人臨終遺言要奴婢自此盡心侍候王爺,決不能藏私,自那後奴婢便發誓生為王府中人,死為王府中鬼,請王妃成全。」
承奚王前二位夫人李氏、宋氏,均無封號亦非三媒六聘而娶進門者,於內稱之夫人以示尊重。
追其根由,李氏出身官奴,宋氏曾為歌姬,二女在嫁進王府前均無清白身世。前者當年家道中落被貶為奴,後被送與尚未受封王爺的談辛之跟隨左右,平日知禮守份,且談辛之奔赴沙場亦希望落下一絲血脈,二人終成夫妻;後者名為歌姬,實則賤奴出身,亦因被旁人送與談辛之而結下緣分,尤其善於料理府中事務。
可惜此二人均好景不長,進門後無一活過三年。
而本來已故宋氏身邊蘭兒的這番聲淚俱下,該是感人肺腑的,可鳳兮聽了卻不順心。縱使蘭兒再如何盡心,畢竟是前任主子的奴才,更何況險些被收入房,心中豈會不藏私?景如山娶妻眾多,私底下爭寵的大有人在,後奚雲啟連娶三妻,而只正妃東宮滎一人就非善類,鳳兮見多這些難免對於三妻四妾之事起了逆反。
如今回想一二,倘若當初得知談辛之家有良配,鳳兮是斷不會允婚的。
此時眼見蘭兒以楚楚可憐之姿做戲,巧舌如簧,鳳兮不過垂了眼皮,淡淡的話卻擲地有聲道:「你現在不過花樣年華,自是不怕再多耗上兩年,可需知女人光陰如水,長一歲貶一分,若真留了你,他日等你人老珠黃,本妃豈不罪過?」
但見蘭兒細弱的肩膀似有一抖,遂偷偷往來,眼底透著憤恨與不滿,誠如鳳兮所料她已被挑起了脾氣。
懶懶的,鳳兮又道:「雖然你身份如此,不過收了做妾還是夠得上的,不如……」
蘭兒面上一緊,臉白了又白,為這鳳兮的下一句提高了心,擱在嗓子眼那兒不上不下,誠如斗大的干饅頭噎在要處,灌了水卻更為膨脹的難以下咽。
而鳳兮是何許人,於景門內見多了女人互斗的嘴臉,與宮中更是頗長見識,所見所感早已進了不少。蘭兒畢竟年少,雖仗著以往不錯人緣,卻因見識受制而在自掩心思上稍顯稚嫩,終因鳳兮幾句話而慌了,尤其此時關乎終身大事豈敢掉以輕心?
終於……
鳳兮遲遲不說下文,蘭兒那心焦氣惱的再難壓抑,遂連跪上前兩步磕頭鏗鏘有聲:「請王妃憐恤,奴婢真心實意願一生一世侍奉左右,盡心盡力!」似是察覺了鳳兮的沉默,蘭兒再次偷偷抬眼望去,卻見上首冷顏、冷目、冷笑,遂心裡「咯噔」一聲,早已慌亂如散沙。
「府中大小事務繁雜,我身邊也需要有個會辦事的人,你若真想盡心盡力,過幾年我便做主收你入房,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