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滎皇后觀察著鳳兮從容不迫的神態,心裡有點亂,咬咬唇道:「你好像一點也不慌張?」
哪知鳳兮驚訝的笑了:「皇后娘娘聰慧的緊卻偏偏問了一個蠢問題。我為何要慌張?那從安是死是活與我無關,那皇子既出自民間,是福是禍更不關我的事。再說,皇后如今知道真相,便只會扶植假皇子,保護小公主,他倆性命去留你該是最擔心的,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代為憂愁?」
鳳兮的話正戳中了滎皇后要害,滎皇后要聽從丞相之言扶植新君,軟禁奚雲帝,那這人人以為是假皇子的就是不二人選,小公主從安也會在滎皇后顧念夫妻情分的緣由下,平平安安做個長公主,順理成章。
想到這,滎皇后也笑了:「說的不錯。在這件事上,你確實想的比任何人都遠,本宮自嘆不如。」
鳳兮挑眉回道:「皇后不過是關心則亂,而我本在局外又怎會自亂陣腳?」
滎皇后又道:「現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就剩下你、太妃與本宮,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你們二人滅口?」
「你不會的。太妃若是身亡,小公主便會無依無靠,這絕非你所願。而我若是在此時有個三長兩短,王爺與丞相勢必兵戎相見,以現下局面看,不出一日奚朝就會真的改朝換代了……」鳳兮收斂了笑容:「別說你們打著以假皇子繼位的如意算盤會落空,就是這『奚』姓皇族也恐有滅頂之災。不過比起這些,我卻更好奇另一件事——我一直以為這世上唯有你是不會棄奚雲啟於不顧的,沒想到最不可能背叛的人恰恰背叛的最徹底。」
滎皇后似有恍惚,眼神中閃過一瞬悔意,雖極快但仍被鳳兮捕捉到,就聽滎皇后一開口已掩不住聲音的顫抖:「我父丞相與皇上之間水火不容,遲早有一日會兩敗俱傷,此次父親先發制人,站定先機,我若不及時表明立場,又如何能保全皇上的性命?只希望父親會念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鳳兮隱忍不語,心裡卻有了別的想法。滎皇后不過是丞相手中的提線木偶,相信此二人之間必曾有好一番的爭執:無論丞相是被逼無奈還是反謀已露,滎皇后女生外向都會在情況許可時偏幫奚雲帝,以期保全他安然無恙。而丞相一面還需要滎皇后在宮內坐鎮,只能加以安撫,縱然真有對奚雲帝加害之心,也會緩上數日,待大局初定時再思後招。而今,最有可能的便是丞相有意借小皇子登基一事,對天下聲稱奚雲帝因病退位讓賢,而丞相自可以占有輔政之位,就算承奚王以武將之首共同輔政加以牽制,也還有滎皇后以母后身份垂簾聽政,是以此父女二人便可挾天子以令天下,但恐怕南方三王將有不服——偏偏,談辛之先一步出兵刁難,恐怕他早已洞悉先機,有意攪渾時局,遏止丞相謀朝的野心,可仔細一想,莫非談辛之也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鳳兮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篤定了談辛之是有意提早起事的念頭,遂加快了腳步,與滎皇后趕往東北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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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內城,衝殺叫陣之聲震天響地,旌旗搖曳,槍戟森戈,身著玄青色盔甲的幾千禁軍死守宮門,面對勢如破竹、來勢洶洶的虎嘯營,不由得起了退卻之心。兩軍對陣,實力懸殊,氣勢偏到一方,禁衛軍不過是強弩之末,只待承奚王一聲令下,便可瞬間化作虎嘯營鐵騎下的冤魂。
只見一人一騎率先出陣,那坐立於馬背上挺拔的身軀身穿赤金戰甲,一手握在斬殺無數敵人的佩劍之上,正是欲剷除暴君,肅清朝政的承奚王。
彼時德兮夫人無故失蹤,承奚王暗中查探,不難發現蛛絲馬跡,追蹤之下獲悉動手之人來於宮內勢力,不消說當下已將目標鎖定奚雲帝。
幾番追蹤,承奚王逐一掌握幾點可靠消息:丞相暗中控制三千禁軍,此乃宮變前夕之兆;奚雲綬雖被囚禁,但旗下餘孽尚有喘息之際,更有甚者暗中伺機待動;滎皇后舉動異常,甚為關心小皇子的日常起居,更一反往日深居簡出,而於近日在後宮中走動頻頻,接連亦有不少宮人無故失蹤,據悉乃是蘭妃身邊的親信。
幾點貫穿之下,承奚王已決定先發制人,趕在丞相之前搶占先機,親帥虎嘯營將皇城團團包圍,同時派人送密信趕往南方,及時通知流春王統軍阻止另兩王北上救駕。與此同時,丞相才部署完畢,欲趁夜改立新皇,卻不料承奚王先一步包圍而至,實力懸殊之際,丞相只得先通知滎皇后,讓其早作準備。
此時此刻,兩軍對壘迫在眉睫,大戰一觸即發,東北宮門卻由內開啟,叫陣聲立時在承奚王抬手示意下消弭,只見一輛馬車緩緩駛出,直至兩軍中間空場處,那駕車的小太監便輕巧跳下,揚高細嫩的聲道:「車內乃是德兮夫人,皇上欲奪之心敗露,幸得皇后傾力相救,奴才特領命護送夫人,以期化解雙方糾葛。」
說罷,小太監像承奚王、丞相二人行了禮,又對著承奚王道:「皇后還令奴才給王爺帶句話,請王爺定奪。」
承奚王蹙眉盯著那人良久,又望了望那緊閉的車門,遂抬手示意那人過來。
小太監上前三步躬身有情德兮夫人,哪知,德兮夫人才下車,從城牆上至高點立刻「咚咚咚」落下數支暗箭,準確無誤的正中德兮夫人背部,只聽她慘聲高叫,鮮血已四濺噴出。
第十八章
只聽「德兮夫人」身後禁軍一片譁然,頃刻間,虎嘯營先鋒部隊已蜂擁上前,手執槍戟高聲怒喝。禁軍侍衛隊欲舉刀迎敵,然卻聽身著軟甲的丞相一聲令下:「切莫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