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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想說,莫媛啊,喜服店的衣服都是百搭的,既適合二十歲的姑娘,也適合三十歲的姑娘,就算是個男人,也能穿的合身,真正精心打造的喜服應該只適合一個姑娘。
莫媛撫摸著細密的針腳說:「真好看,比我當初那件好看得多。」
我問:「你那件不是訂造的麼?」
她說:「我那件是不祥的。」
我說:「哦,其實啊莫媛,這件就是你當初那件,可能你不記得了,我只是借你的穿穿。」
她說:「是麼,想不到過了兩年,它反而給你帶來了好運。」
我無言以對,心想也許她是想告訴我,同樣一件東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會發揮不同的效果吧,可是再往深一層去想,其實在莫媛的心裡祥或不祥不在衣服,而在脫下這件衣服的男人。
別雲州是不祥的,所以這件衣服當初就是不祥之物,別雲辛是祥的,所以它現在也祥了,只可惜,穿著祥的它嫁給祥的他,這個人卻不是她。
我雖然想到了這層,卻沒有想到莫媛也想到了,這樣的後果是很可怕的。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究竟有多疼,大抵是類似於濕著頭髮吹了一天冷風又被人悶頭打了一棍那般的疼吧,通常這樣的頭疼都是來源於失眠後遺症,但這一次則不一樣,我是被人迷暈的,所以是迷藥後遺症。
迷暈我的人肯定是莫媛,因為最不想這場婚禮成功的人只有她,但莫媛必定是善良的,她只是迷暈我,而沒有殺了我,亦或者毒啞我再戳瞎我把我做成人棍再裝進瓮里,因為讓情敵消失並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唯有如此,所以由此可見她並不恨我,否則我也不會醒。
我被關在一間柴房裡,我身邊還有一個人,昏迷不醒。
我一腳揣過去,把他醒了,就著光線,我看清了那個人是別雲辛。
為什麼不是別雲州而是別雲辛,這個問題把我難住了,我發現我真的不懂莫媛的心思。
我問:「你為什麼也在這裡?」
別雲辛扶著頭,皺著眉:「這是哪裡,我這是怎麼了?」
我說:「莫媛把我關在這裡我能理解,因為她做夢都想和你拜堂。再說,她當初本就喜歡的是你,誰知道卻嫁給了別雲州,其實她要是和我好好說說,也許我會願意答應呢,誰願意吃迷藥啊……」
別雲辛打斷我道:「你說什麼,莫媛?」
他閉了閉眼,想了一下,又說:「我想應該不是她迷暈了我,暈倒前我正在和二弟商量明年賦稅的事。」
我良久不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品評這對夫妻,連關人的地點都想到一起去了,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然後我和別雲辛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問題,吉時已到,莫非別雲州和莫媛又拜了一次堂?
我和別雲辛逃出柴房的時候……別問我們是怎麼逃出去的,總之不管這個地方多麼森嚴身為主角也總會逃出去,既然早晚都要走這一步便不如早點走。
我們逃出去的時候,正聽到前面傳來一到聲音:「夫——妻——交——拜!」
我和別雲辛一起停下腳步,看向對方,並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緊張,於是又再度沖向喜堂。
我們一邊跑一邊對話。
我說:「完了,救不了了,拜的太快了。」
別雲辛說:「一次錯滿盤皆落索,連著錯兩次,也不知道她受不受的住。」
我很明白別雲辛的意思,兩年前的第一次拜堂,莫媛嫁錯了郎,但她生性高傲並且賦予改革精神,於是決定來第二次扭轉命運,倘若讓這樣一個有能力有思想的女人發現自己又錯了一次……怕就怕,第一次是毀了她自己,第二次要毀了一座城。
我們快要趕到喜堂之前,再度發生了變數,這就應驗了那句「不怕意外就怕萬一」,現在,意外和萬一一起發生了,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幾十口子黑衣人從我和別雲辛的對面先一步殺入喜堂,別雲辛腳下一頓,回頭忙對我說了一句:「你先找地方躲起來」,接著便隨後沖了進去。
喜堂里傳來霹靂啪啦的廝殺聲,我躲在外面的草堆里默默聽著,腦中閃過師然的臉,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好。
喜堂里廝殺了很久,讓我覺得殺手的生涯就是犧牲別人和被別人犧牲,他們為了錢而過著犧牲生涯,卻不論那一天是紅事還是白事,而是立志於將紅事變成白事,將一件白事湊成兩件白事。所以這樣的職業是極其遭人恨的,恨得同時卻防不勝防,因為誰也不知道誰會被人花錢買走自己的命。
記得曾有家棺材鋪這麼宣傳:「買一送一,買大送小」,聽者都很憤慨,因為人命的便宜沒有人願意貪。當時有一戶人家去置辦棺材聽到這句宣傳語,當下和店家理論,店家振振有詞道:「我這是防患於未然,棺材又不會放壞,指不定那天你家就用上了,到時候小店卻不一定還有這個優惠。」幾天後,店家躺進了棺材裡,聽好事者傳說,那副棺材正是前一天售出的贈品。
自然,這些都是耳聞,但是耳聞的傳說也有它自己的邏輯和存在意義,這件事的意義就是告訴我們,人命是不能買賣的,買賣人命的遲早都要還。
說時遲那時快,仿佛要應驗上面的真理一般,就見黑衣殺手的屍體被一個一個扔了出來,越堆越多,在差不多到了四十五個的時候,已不再有人被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