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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很快的,老張入土為安後,王寡婦找來小張詳談,小張也端了酒菜孝敬長嫂,兩人都多喝了幾杯,王寡婦不勝酒力很快就醉了過去,小張卻趁著酒勁兒把糊塗事抓緊給辦了。這麼一辦,倒一併把王寡婦心裡的兩件難事解決了。
兩人悄悄關上門過日子,本來相安無事,但偏偏小張那啥也很賣力,夜裡有人路過聽到嚶嚶啊啊的聲音,很快就將這件事傳了出去。村里人都認為老張是王寡婦和小張合謀害死的,遂請來了仵作驗屍,可惜驗屍結果並無所獲,只好作罷。但是村里人都很不甘心,認為一定要從張家刨出點是非才不枉費他們茶餘飯後閒話一場,於是有人便私下打聽,終於挖出了王寡婦的來歷,再添油加醋一番,令群眾紛紛認定老張是被剋死的,而且小張也將會被剋死。
當大家都覺得你要死了,你若是不死可能也會被人弄死,就算沒人弄死你也會暗地裡詛咒你早點死,簡單地說就是你不死就是對不起大家對你的期望。
果然,小張不負眾望,很快也死了,那天正巧是王寡婦到此剛滿半年的時間。短短半年就剋死了兩個壯漢,這就更加確實了「命硬克夫」四個字,連村子上最不迷信的老人也說「天意難違」。
我聽著王寡婦的傳奇故事,忽而與她有種同病相憐之感,問道:「你曾經找過算命的看過相麼?」
王寡婦說:「我不信命,人一旦信了命就沒有盼頭了,倘若你的遭遇真的應驗了算命的所說的,你以後就只會按照那樣去做,還有什麼意思?倘若沒有應驗,心裡又會總擔心著是否早晚有一天要應驗呢。」
我說:「我真羨慕你,我就是信的,但也不是全都信,我只信好的,不信壞的,只可惜到目前為止,好的都沒應驗,壞的全應驗了。」
王寡婦作出結論:「這麼看來,只要你不信什麼,什麼就能應驗,那不如你以後就信壞的吧。」
我很擔憂:「那萬一我信了壞的,壞的也應驗了呢?」
王寡婦一陣沉默,半響後說:「其實你可以這樣想,那些應驗了的可能只是巧合,那些還沒有應驗的也可能是時機未到。其實好多人口口聲聲說相信,骨子裡也是不信的。」
我「哦」了一聲,說:「比如呢?」
王寡婦勾起嘴角:「比如,那些男人都在背後議論我的是非,說我生性不相,天煞孤星,命硬克夫,可是一見到我又眼巴巴地湊上來想占便宜,難道他們都活膩歪了想親自嘗試一下怎麼個『克』法麼?」
我說:「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吧。」
王寡婦嗔了我一眼:「你還聽不聽我講故事了?」
我說聽,然後問她方才講到哪裡了。
王寡婦托著腮想了好一會兒,想到的時候我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她說,到了第四任丈夫的時候,她圖的不再是三餐溫飽且無父無母了,她希望嫁一個不是很迷信的人,最起碼這個人不能相信「命硬克夫」。
王寡婦有此想法並不奇怪,我問她是否如願以償了。要知道人在社會,或多或少都會染上這些俗氣的,是人就會相信一些莫須有的鬼神,要找一個完全不信的人,這樣的人大抵也不會有什麼生活情趣了。
王寡婦說,她的第四任丈夫起初確實是不信的,他和她是經由媒婆介紹認識的,當時的她已經離開了張家所在的地界,換了一個全新的陌生地方重新開始。
王寡婦問對方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相信這世上有種女人會『克夫』麼?」
那人答道:「在下不信。」
王寡婦說:「可能你還沒遇到過,所以不信,你不如再想想,若你相信,也是人之常情。」
我相信在說出這句話時,王寡婦是飽含了期待的,因為在講到此處時,她的眼神亮了一下。
那人只是輕笑了一聲:「在下只信緣分。」
可能就是因為這句話,王寡婦淪陷了。
我見王寡婦一臉沉浸在過去回憶的幸福樣兒,忍不住開口道:「他後來也死了吧?」
王寡婦剜了我一眼:「是啊,也沒活過一年。」
只信緣分的第四任丈夫也去了,有關他的故事太過簡短,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姓什麼,就被王寡婦將話題帶到第五任丈夫身上。
卷三 明日篇+結局篇 二一
在王寡婦說她和她的第五任丈夫之前,我提出了一些見解,把話題岔開了會兒。
我說:「我有些餓了,我想吃點東西,我可以邊吃邊聽你說麼,這樣或許有利於吸收。」
王寡婦指了指桌上的飯菜,說:「我還以為你想絕食而死,那些吃的放了一整天了,從香噴噴到現在味道變了質,你連看都沒看一眼。」
我詫異的望過去:「香噴噴?它們曾經香過麼?」
王寡婦也詫異的看著我,問我莫非聞不見麼?
我心底一涼,悲傷的搖了搖頭,看著王寡婦伸出袖子湊到我鼻子下端,她說她擦了香粉。
我仍是搖頭,同樣在她眼中看到了悲傷。
我們一起陷入了沉默,但最終是她先開了口,安慰我說:「沒關係,你只是聞不見……」
我說:「我曾經能做出一手的好菜,以後也不知道還做不做得出來了。」
王寡婦笑道:「你能還想到以後,說明你已經不想死了,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