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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欣顏愣愣的望著我:「嫂嫂,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說:「哦,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換過來想這件事,就不會覺得不甘了。你看,菜市場上賣菜的大娘只要能把今天的一筐菜都賣光,她就會感到很高興,代筆寫信的先生就盼著一天能寫一百封信,就算寫到手都酸了也會很開心,因為他覺得很快就能致富了。欣顏,你既不需要賣菜,也不需要替人寫信,你衣食無憂,人人羨慕,為什麼要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跑到一個不熟悉你,你也不熟悉的地方,和很多很多女人共同服侍一個男人呢?就算那個男人沒有你,也一樣會有別的女人,可你呢,你卻要為了他放下這麼多東西,這筆買賣是不划算的。」
師欣顏良久不語,良久之後只說了一句:「可是有的時候,人就是不能知足呢,怎麼辦呢?」
她仿佛要笑又仿佛要哭的看著我,那種神情我真是不會形容,只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發現要拿走一個女孩子的夢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
人就是不能知足,能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當我聽了雲姿說的故事以後,我也陷入了這樣的混沌領域。
幾天以後,我聽說雲姿被人關了起來,好像是在她房內搜出了近日丟失的寶貝,但念在她無功也有勞的份上,予以寬大處理。這件事裡有多少蹊蹺我已經懶得去理會了,只是後來偶爾問起師欣顏,她叫我安心成親就行了,瑣碎的事都由她代為處理。
這件事基本符合了我當初要友好師欣顏對付雲姿的策略,只可惜來得太快了,我完全沒有嘗到絲毫勝利的快感,反而覺得失落。
這種失落一直持續到成親的那天。
伴著喜樂,師然牽著我的手,一路跨過大大小小的門檻,我躲在紅蓋頭下抿嘴笑著,看著我和他的腳,我們的步調始終一致,讓人真想把時間停在這一刻,一走就是一輩子。
我們只拜了天地,沒有拜高堂,主要是沒有高堂可拜。
接著夫妻交拜後,隔著紅蓋頭,師然在我面頰上輕輕一吻:「娘子有禮。」
我輕笑道:「相公萬福。」
女人一生中最瑰麗的風景莫過於成親的那天,那是她的「最美」,也是他的「最美」,我懷揣著這樣的認定,在名字前冠上了夫姓。
我不姓阮,不姓今,也不姓顧,我姓師。
我叫阿九,不是胭脂,不是闌珊。
我的丈夫叫師然,我們的兒子叫師雲。
僅此而已。
卷三 明日篇+結局篇 一四
大婚,無非就是折騰了一整天,把新人雙雙摺騰到死,晚上再互相折騰一夜,再折騰的欲仙欲死,罷?
我想,嗯,大抵是如此,大抵。
新婚的我,就是這麼被折騰的死去活來的,當然,我說的是白天那會兒,光是禮數走完一遍就要花上一整天,到最後連一紙婚書都沒落著。
關於婚書的問題,我事先採訪過師欣顏。
師欣顏很奇怪地看著我:「婚書?欣顏從未聽說女子嫁人要簽訂婚書,嫂嫂見多識廣……不知道那一紙婚書到底是什麼物件?」
我一拍腦門,長話短說的和她解釋了一遍。
所謂婚書,就是利用白紙黑字、簽字蓋章的方式確立男女雙方在一樁婚姻里的關係,註明雙方的身份、背景、財產明細,列清雙方的身外物,也就是物質條件,倘若一方有何不測,另一方則有第一繼承權,倘若雙方分手,財產分配各不相干,等等。
師欣顏的神情更加古怪了:「照嫂嫂這樣說的話,沒有婚書似乎對你比較有利,畢竟嫂嫂來明日城前,是身無分文的。」
我說:「哦,話也不是這麼說,你哥哥不是把那座新的院子過戶到我名下了麼?」
師欣顏道:「嫂嫂這話莫非是在暗示……」
我急忙插話:「不不,我沒別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除了人證以外,也沒有什麼書面的東西可以證實我是你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心裡總覺得不安。」
師欣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件事,嫂嫂不必擔憂,哥哥已經命人將嫂嫂寫進了族譜中,那個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哦」了一聲表示了解,遂結束了這次談話。
我會對「婚書」如此計較是有原因的。
倘若我真是我娘和宗和帝的親生女兒,那麼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公主。公主考慮的和普通人考慮的東西自然要有區別,公主位高權重,公主身價不菲,自然不希望駙馬是因為名利而……當然,在一切尚未得到證實之前,這些都是我的胡思亂想。
還有,身為一個從未嫁過人的姑娘,我是有理由懷疑「休書」的效力的,一個女人連進門的證明書都沒有,要休書又有什麼意義呢,身份到底是否被婆家認同,還不就是丈夫一句話的事麼,反過來說,假如我突然有一天想不開對師然說「我不承認這段關係」,估計也沒人能拿出證據反駁我吧,畢竟族譜上並沒有我的親筆簽名,說不定寫的還是「顧闌珊」這個名字。
沒事找事的想了這麼許多,我又思考起「洞房」問題。
到底我是該主動一些,還是欲拒還迎,還是反客為主?這是個問題。
你看,我多次幻想過我和師然的洞房花燭夜的實戰場景,可是卻怎麼都想不到真的拜完堂後,反而沒了想法,倒不是因為我學會了什麼叫心如止水,而是我的大姨媽說來就來了,實在是想有點什麼想法也沒有行為能力了,除非師然好「浴血奮戰」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