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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蕭慎難得露出「慈愛」之色:「娘子,旅途勞累,你辛苦了。」
曉芙心跳加速。
沒錯,她的確在揣度蕭慎的身份,她甚至懷疑那位傅公子。
她之所以答應同行,也是因為桃花塢待不下去了,而且她太需要找到兄長。以她一人之力,也無法保住吱吱。
曉芙收斂臉上一切/異/色,難得露出「淑女」一笑:「夫君,我不累的,能在夫君身側,我心實安。」
蕭慎臉上笑意不達眼底:「……」騙子!
傅溫言從外面撩開車簾,就正好看見了這樣一幕。
他一愣,這才意識到,他或許不能像以前那樣,隨意掀開車簾了,他道:「兄長,孫姑娘,下車吧。」
曉芙覺得怪怪的。
既然阿福是這位傅公子的兄長,那麼他不是應該稱呼自己為「嫂嫂」麼?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曉芙又覺得臊得慌,是她欺騙阿福,她並非當真是他的娘子……
曉芙先下車:「多謝傅公子。」
蕭慎要下車時,曉芙與傅溫言同時伸出手攙扶。
蕭慎看著朝他同時伸過來的兩隻手,他只猶豫了一瞬,就毫不猶豫的握住了曉芙的手。然而,他藉助曉芙的力道,施施然下了馬車,仿佛不是一個腿傷之人。儀態始終如一。
「……」傅溫言尷尬的收回了手。或許,以後有孫姑娘在場的地方,他也要適當的遠離太子一些。
*
為了防蔽耳目,傅溫言並沒有大動干戈包下整座客棧。這種事只有白屠能夠做得出來,他自詡與白屠是截然相反的一類人。
「兄長,你與孫姑娘的房間就在樓上。」傅溫言十分貼心的給蕭慎與孫曉芙準備了同一間屋子。
以防太子頭疾發作,他要確保孫姑娘一直都在太子身邊。
為了太子安危,傅溫言拋開了一切良知與節/操。
無論如何,太子是他首要保護之人。
蕭慎滿意的點頭:「好。」
曉芙咽了咽喉嚨,她見過諸多生死,又是郎中,自幼受到的教/養/,不包括女德那些事。在生與死面前,所謂貞潔,不值一提。
何況……
她還是戒不掉想要傳宗接代的渴望。
祖父在天之靈,一定還是盼著重孫子。
於是,曉芙也沒拒絕:「傅公子有心了。」
傅溫言儒雅笑過,目送著蕭慎與曉芙上了二樓。他怎麼看,都覺得是郎有情妾有意……
太子殿下可還記得遠在京城的未婚妻——衛二小姐……?
*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更夫敲著梆子漸行漸遠,夜色愈發深了,銀月從雲層探出頭來。
一匹白馬在青石長街上「嗒嗒」往前走,夜色中,一男子倏然靠近,恭敬道:「郡王,剛得到消息,水長東帶人包圍了客棧,打算用火攻,咱們要出動了麼?」
太子不能死,聖上的旨意是把太子活著帶回去。
然而,白屠並不急,他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耳朵,眸光微亮,輕笑著說:「真是個傻子,給本王記住了,錦上添花的事,算不得數,能讓人記住人情的,唯有雪中送炭。」
白屠自詡自己是個大善人,他這樣的大善人只會在關鍵時候出現。
男子立刻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是!郡王!」
*
屋內悶熱,曉芙去打開了窗戶,夜風拂面吹來,燥熱才稍稍有所好轉。
蕭慎腿傷不適,洗漱卻是不假他人之手。曉芙也並沒有主動提出幫襯他。講道理,她也心虛的。
對蕭慎身份的好奇,以及對今後生活的打算,都讓她十分警惕。
目前看來,且走一步算一步。
蕭慎見她趴在茜窗,背對他,背影纖細玲瓏。其實,她也只是一個小姑娘罷了。
孫老爺子剛剛去世,蕭慎以為她在緬懷祖父,太子殿下良心發現,寬慰了一句:「人死不能復生,你看開些。」
曉芙驀然回頭,不知道是不是蕭慎的錯覺,她眼中的星子更加明亮。
然後,蕭慎就看見她笑著說:「祖父一直告訴我,有的人活著,但其實內心早就死透了,而有的人雖然身體死了,卻一直活在這世上。祖父他這一生救人無數,也授我一身醫術,我會將醫術傳承下去。對我而言,祖父只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生活。」
蕭慎愣住了。
有什麼密密麻麻的/情/愫/纏/繞/著他的心臟。
他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說辭。
縱使他身邊的那些名僚大儒,誰也沒有這等見地。
……只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生活麼?
那個人也是麼?
蕭慎突然朝著曉芙走來,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他力道甚大,幾乎是在搖晃她:「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
曉芙嚇到了:「什、什麼再說一遍?」
蕭慎:「就是剛才最後一句話!」
曉芙眨了眨眼,忘卻自己說了什麼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道火光閃現,蕭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曉芙,將她往茜窗另一側躲開。
而那根飛射過來的箭矢,上面綁著蠟油,一射入床柱,立刻燃燒。
下一刻,接二連三的箭矢也射過來。
曉芙被蕭慎摁在牆角,她還算理智,蕭慎卻說:「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