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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侍郎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脊背:「殿下息怒啊!」
卻見李安然喝了口茶:「這個文承翰,錄取第四名,後面兩位的卷子我看了,中規中矩,文辭雖然不如小衛相公,但也算言之有物——最是好歹沒罵我——小衛相公錄取為第一,諸位可有什麼意見?」
——這個文承翰是個人才,只是酸儒氣太重,要好好殺殺威風才是。
李安然多年殺伐,剛剛一拍桌子,自然顯出一種讓人畏懼的老將氣質,王、陸二位是李昌繼位之後拔擢上來的文官,沒有上過戰場,自然也沒體會過這種不加絲毫掩飾的殺氣,冷汗「唰」一下就流了滿面。
「大殿下乃是主閱,自然一切由大殿下做主。」王侍郎道。
陸侍郎剛還想替文承翰辯解一兩句,此時王侍郎到是不介意剛剛自己和陸匹夫爭得面紅耳赤了,連忙扯住了他的袖子,才阻止了陸侍郎繼續惹怒李安然。
這樣一來,天佑四年的春闈,最終以小衛相公拔得頭籌,一共二十六人考中進士為結束。
李安然為了批閱考卷,連續三日沒有回王府,批卷一結束,她便跟鳥出了籠一樣「飛」出了批閱考卷的紫煙閣。
一回到王府,便看到榮枯站在書房外面等著。
李安然迎上去笑道:「法師莫不是能掐會算,知道我今日回府?你且先等等,我先去沐浴再來尋你。」
榮枯雙手合十道:「小僧是來和殿下辭行的。」
李安然的雙腳原本都往裡面跨了,聽到他這麼說,硬生生給頓住了:「法師何出此言。」她嘴角微下彎,似乎是有些不高興。
榮枯聽出了她話音里的不悅,不急不緩地解釋道:「接下來就是夏三月的安居了,小僧不好離群索居,獨自住在寧王府,還請殿下許我去佛寺附近尋一處暫住。」
李安然三日沒有回王府,他連續三夜沒怎麼好睡,翻來覆去的只是做夢,各色光怪陸離,難以盡數,醒來之後,又再也睡不著,只好通宵誦念佛經。
他所居住的別院是天京寧王府中風水最為別致的一處,不僅曲徑通幽,而且園中種植了許多植被,薜荔滿牆、香草騰芳,不知道裡面混了什麼異香異氣的葷息之物,讓他聞著心裡發慌。
他思忖了許久,還是覺得自己不能留在寧王府中。
李安然道:「我可以答應法師很多事,但是這件事暫時不行,你若是覺得你離群索居,住在一個女親王府中會引起僧團不滿,我可以為你請來阿耶的聖旨,讓你暫住在寧王府——除了三個月後的辯法會,法師不需要去考慮旁的事情,孤會一併為你處理好,掃清前路。」
她態度強硬,不同以往。
榮枯沉默了一會,道:「殿下誤會了。我……」他不是想避開李安然。
李安然看著他。
榮枯先嘆息:「小僧明白了,是小僧為外物所累,思慮過重。」
李安然看著他有些萎靡的神情,湊上去道:「法師……又徹夜不眠啊?」
「也不算徹夜不眠。」榮枯老實回答,「只是小僧以前雖然也精通辯論之道,與人辯法從未有敗績,也未曾緊張過,自從接了殿下的旨意,反而太過累心,以至於有些執迷。」
他說的很委婉,雖然委婉,但是也就差直接把「我因為準備辯法會的事情太緊張整夜整夜睡不著」這個答案貼在李安然臉上了。
李安然看著他那副表情,自己「噗嗤」一下笑出來了。
「法師你……第一次這麼緊張?」她又手癢,剛想伸手掐一把榮枯這張軟綿綿的臉,卻又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便把手往身後藏了藏,「也罷。」
她招了招手,身邊立刻有侍從上前來:「殿下有何吩咐?」
「今日我不在府中沐浴了。」李安然把手一揮,「為我準備車馬,我要去落星池。」
落星池,永安城外別宮有一處溫泉群,大大小小總共十餘口,傳說是天上落下隕星給砸出來的,從前朝開始就是皇家避暑、賜浴的地點。
李安然封寧王的時候,皇帝便將其中一口單獨建了別館,賜給了李安然作為私人溫泉,可以說是潑天之寵了,別館平時是由宮中派出宮人在打理著,李安然待在天京的時間少,也就很少有機會去泡溫泉。
現在看著榮枯這幅沒休息好的樣子,而她自己也正好需要泡個澡,洗去一身疲憊。
「法師今日有福享了,這落星池是我的私泉,我自己都沒去泡過幾回呢。」李安然笑著捉住榮枯的袖子,把人往車馬的方向拽去。
榮枯:?????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第39章 賜浴
「哦?狻猊兒她選了小衛相公?」皇帝放下手上的書冊, 對這身邊伺候的呂公公道,眉眼間儘是調侃的笑意。
什麼說小衛相公跟弟弟一樣,這不還是點了小衛相公做「青君」嘛。
皇帝年輕的時候性格活潑, 雖然現在已經是接近知天命的年紀了,但是性格多少還是帶著點年輕時候的影子。
若是他如此喜形於色, 呂公公便知道他是真的開心了。
但是他開心的事情麼……
呂公公覺得皇上可能開心得太早了, 畢竟小衛相公生得風流俊俏, 又是自小就有才名,一般來說,眼睛不瞎的主閱都會點他做「青君」。
但是呂公公什麼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