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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敢嗎?
李安然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到底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即使是假的,那也是吃准了威州和天京之間的距離,讓她不得不放棄用飛鴿傳書來驗證,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天京,來確認這封信的真假。
李昌是大周的「根本」,他的安危聯繫著大周朝廷上下的穩定,以及李安然諸多計劃是否能按部就班的實現。
她賭不起這麼幾天。
這是她唯一賭不起的東西。
這樣想著,李安然道:「你去把崔肅叫過來。我有話囑咐他們。」
藍情連忙去了。
崔肅原本就暫時住在刺史府的客房,聽到李安然找他,便連忙來到李安然這裡:「殿下尋我何事?」
李安然便將皇帝突然發惡疾,寫了加急給自己送過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崔肅聽完之後,表情也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他的顧慮和李安然一樣,只是他考慮得還多了一層李安然個人的安危。
「既然懷疑前來送信的黃門有問題,殿下卻還要與之同行嗎?」崔肅皺著眉頭進諫道,「既然如此,臣不得不說了,以如今的情況,殿下是同陛下一樣重要的大周『根本』,陛下不能涉險,難道殿下就可以了嗎?」
他站起來,對著李安然道:「既然殿下懷疑那黃門有問題,何不將他暫時扣押起來,殿下再另外尋一條路抄近路快速回到天京,面見陛下,再做定奪?」
李安然道:「我確實打算『扣』下他,但是不能我扣。」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眼下威州城裡還有扶桑來的使臣,我們的動作不能太大。」
她的拇指不停地揉著自己的眉心,想要緩解一下因為思考造成的頭疼,半晌之後蹙著眉道:「你帶兩壺酒,幾個人過去,把這個黃門灌醉,我今天晚上就帶著一隊金吾衛出發,不和他走一條路。」
崔肅道:「臣明白。」
「啊,對了。」李安然在他就要出門之前,又開口追了一句,「等你要回京的時候,記得帶上榮枯,別讓他自己一個人再慢慢走回天京去了。」
崔肅差點沒笑出聲來:「這時候你還想著法師?可見真是重視了。」
李安然白了他一眼:「是啊,他對我來說可重要呢,你別給我弄丟了。」
崔肅笑歸笑,看著垂眸蹙眉的李安然,卻眼底卻復現出了一絲擔憂。
他向來是將李安然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看待的,有的時候就會有一些作為臣子不該有的擔心情緒湧上心頭。
就比如……他現在懷疑李安然對榮枯上師不僅僅是讚賞之情。
但是……這話他能說出來麼?
這話說出來了,會引發什麼樣的變化?
崔肅一直是個敢說敢做的人,此時此刻卻有些不敢說了。
於是崔御史便只能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收斂起所有的擔憂,露出笑容道:「不用擔心,我會將法師好好帶回天京的。」
李安然點了點頭,隨後站起來,親自點了一隊金吾衛,收拾起了星夜奔襲需要的行禮,在天色剛剛暗下來的時候,便手持腰牌出了威州城,一路向著天京的方向趕去。
——
「以大殿下的性格,一定會懷疑這封書信的真假。」
一顆棋子落在了棋盤上,對面卻沒有對弈的人,而下棋之人只是自言自語。
「所以,她必定不會選擇和自己有所懷疑的黃門同行,而是另外招人拖住黃門,自己先帶著一隊金吾衛快馬回京。」
「走的也一定是最近的快道。而快道中間,會有一條名為渡母河的水路,水流湍急,適合伏擊。」
又一顆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她性格謹慎,一定會想到這一點,所以,要將伏擊刺殺的位置略略向後移一些,在彭山動手。」
——如實此事不成,不能除掉李安然,那就真的說明此人被皇天氣運所鍾愛,凡人當避其鋒芒。
「會成功嗎?」
下棋之人捋了一把自己的鬍子,拿起邊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菊花飲。
天下謀算之事,即使盡了人力、人智,最終還是會因為天道氣運的干涉而失敗,更何況,此舉若是能除掉大殿下自然是好的,除不掉,他的另一個目的也能達到就是了。
——剩下的,就交給天命來決定吧。
第93章 她似乎只躺了一會,又好像已經躺……
榮枯坐在廊下, 手中掐著佛珠,須臾之後便又睜開眼。
知道李安然匆匆離開威州之後,他便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些心神不寧, 才會時常半夜起來掐著佛珠默念經文。
大約是他今天掐佛珠的動作太用力,以至於才念了兩遍經文, 他手上的佛珠突然噼里啪啦得散了一地。
他睜開眼, 怔怔地看著滿地亂滾的佛珠, 心中那一絲不詳的感覺越發清晰。
榮枯站起來,走到廂房門前,剛把手搭在了門扉上, 又猶豫著收了回去——只是因為心慌,就要去找文刺史說些莫須有的擔憂,連他自己都覺得矯情得慌。
而此刻在威州城外負責值守的官兵卻聽到一串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匹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馬上的人卻沒有勒住韁繩,眼見著那快馬就要撞上大門,那馬才長嘶一聲,像是有靈性一樣驟然停住。
這一停,從它身上滾下來個人。
那人一身佽飛官府, 渾身是血撲在地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