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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為了讓自己的耳根子清淨一點, 便趁著文承翰遇刺這件事,把崔肅派往了威州。
崔肅出發比李安然早一天, 而且也是事先通知過威州大小官員的。
只是他在走之前, 還是去拜訪了一次寧王府。
李安然備下好茶水和糕點,在偏殿接待了他。
崔肅脫下靴子盤腿坐在小案前,有些詫異道:「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喝茶了?」
李安然口味愛甜, 身邊總是少不了各種蜜餞果子,就連喝口飲子,也喜歡更喜歡用精心熬煮過的糖水。
不夜侯這種入口微苦的飲子,原本多是寺廟禪宗的僧人們飲用,崔肅嫌棄它喝多了睡不著,極少飲用。
李安然笑道:「近朱者赤吧。身邊多了個愛喝茶的,久而久之覺得這東西雖然入口微苦,後勁卻回甘,加上清淡,倒也不錯。」
崔肅拿起手邊上的一個糕點,手上的糕點用模子印出蓮花狀,裡頭似乎是填了栗子餡,甘甜適口,軟糯噴香,配上清茶剛剛好。
「這似乎是報恩寺的糕點。」報恩寺以素齋點心聞名,但凡有前來添香油錢的香客,都願意買一點回去,或是自己吃,或是拿去供在祠堂,這個蓮花栗子糯米糕似乎是新款式。
「嗯。」李安然點了點頭,「子竹往威州去查文承翰的事情,也是辛苦了。」
崔肅搖搖頭:「倒也算不得什麼辛苦,只是威州是你的封地,你不親自前去,說不過。」
李安然笑道:「你先去,我收拾好了就走,只是不提前告知威州的官員我要去罷了。」
崔肅聽她這麼說,眉頭微微皺起,頓時道:「殿下是打算微服私訪不成?」
「這是我的封地,我怎麼來往,都是我的事吧?」李安然淺笑,「我不會先去威州州府,相反的,我打算花上一段時間,在威州附近先走上一遭。」
崔肅瞭然:「要知道文承翰被刺的緣由,也確實需要到南珠局一帶,以及民間走訪才是。那我與殿下,就兵分兩路了。」
就在兩人商談的時候,一邊伺候著的藍情恭敬上前來,對著李安然和崔肅疊手行禮道:「殿下,榮枯上師來了。」
崔肅有些詫異:「他怎麼來了?」
之前榮枯一直居住在李安然的府邸,有一部分御史看不慣,想要參上一本,崔肅不能阻止,卻也不和他們一起鬧。
後來出了辯法會的事情,才知道李安然是借著這把「利刃」修整大周佛宗的勢力,皇帝也給榮枯賜下「師號」,可以說是將此人從皇家的角度高高捧著了。
而從此之後,榮枯上師也就搬出了寧王府,轉入報恩寺之中開始著手默寫經文和翻譯失傳的孤本。
李安然點點頭,對藍情道:「請他進來吧。」
藍情淺笑:「喏。」說著,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崔肅趁著這個機會對李安然道:「你把他從西涼帶回來,精心調-教了這麼久,我怎麼覺得他越發琢磨不透了?」
他和李安然當初在虎踞鎮的時候就是差不多一塊長大的,算是李安然「黨羽」之中最早跟著她的那一批,後來李安然打西涼的時候,從西涼帶回來這個高昌奴——崔肅第一眼便不太喜歡這個人,覺得他陰氣森森,一派鷹視狼顧的模樣。
李安然吃了一口栗子糕:「阿藍他心思太重,性子又偏執,但對我是絕對忠誠的,你不用擔心。」
畢竟……自己把他從奴隸坊中帶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殘缺之人心中會有痛苦和憤怒,也是理所當然的。
榮枯進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李安然對面吃糕點的崔肅,便掐著佛珠對著崔肅單掌行禮:「見過這位貴人。」
李安然笑道:「這是崔肅崔子竹,於菟她夫君的兄長,官拜諫議大夫。」
崔肅只要不噴皇帝,對著別人也算是溫和有禮,連忙回禮道:「崔某見過明惠蓮花上師。」
榮枯聽對方稱呼自己的師號,自己先有些羞窘:「當不得,崔御史還是呼小僧為榮枯吧。」
崔肅便笑道:「榮枯上師。」
這其實不是崔肅第一次見榮枯了,之前他因為好奇也曾經去聽過榮枯的俗講,辯法會上他也在旁聽之列,只覺得這位法師發辯嚴密,為人又謙和,讓人很是舒適。
這人與人的氣質是很難說的,要說漂亮,藍情也是個美人,但是崔肅就是和他氣場不和,榮枯則不一樣,他周身氣質恬淡溫柔,就像是夏日荷塘里亭亭玉立的蓮花一般,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也難怪寧王殿下這麼喜愛他。
李安然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在報恩寺翻譯經文嗎?」
榮枯笑道:「經文中有些詞在古佛國也不曾用了,小僧又尋不到合適的詞彙才能做到信雅達,便先擱置下來,想四處尋尋靈感。」他頓了頓,又補充,「恰好前段時間做了些柿餅,栗糕和醋菘,想到殿下要遠去威州,路上一定舟車勞頓,便給殿下送過來。」
他遞過來的包裹並不大,裡頭只裝了一瓶切碎了醃漬好的醋菘,還有用油紙包好的柿餅、栗糕,這些都是李安然的口味,就著這醋菘她能喝兩碗米粥,拿來夾烙餅也是極好。
她笑道:「你這還真是費心了。」
榮枯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崔肅在邊上道:「說到舟車勞頓,阿景的調派下來了,說是過兩個月就要動身和使團一起出發去安南,雖然這差事是他自己求的,但是安南氣候濕熱,又多瘴毒,我實在是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帶足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