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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表面上說著好好好,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這個新羅王, 打仗不行,但是當攪屎棍簡直就是一流中的一流。
大周不和新羅通氣, 這一層賭的就是新羅無法忍辱, 對東夷兵在自己土地上燒殺搶掠,侮辱女子的事情忍氣吞聲,東夷一旦有潰退的態勢, 新羅必定反撲。
正面剛不行,背後捅刀子總會吧?
事實證明,李昌賭的這一層是賭贏了——只是他是皇帝,不可能把吞併東夷的這一層全都壓在新羅王是不是攪屎棍這件事情上。
所以,他也準備了後招。
……那什麼,天京和威州這麼遠,飛鴿傳書都要好幾天,這戰場瞬息萬變,前線作戰的將士沒有來得及收到皇帝的命令什麼的,不是很正常嗎?
什麼?我們的將士沒有收到停手的命令,你們總收到了吧?你們沒有退避三舍居然還敢反擊,發飆了發飆了!
總之,皇帝的一張嘴,正反都能給他說圓。
威州水師,就是皇帝手上的另一張牌。
因為不信邪在樓船上吃住了好幾天之後,李安然的暈船之症才漸漸好了一些,便加入協助周立疆將軍隊橫渡滄海,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碾壓過了東夷的水師之後,鄭一娘接了她的命令橫亘在滄海之上。
大樓船的體量巨大,在海上宛如一座乘風破浪的浮島,周邊的鬥艦船頭包著雪亮的精鋼做為撞角,先不說對面的「水師戰船」還在用帆作為動力,這大小和邊上的大周鬥艦一比,那都活像是小舢板。
加上大樓船上的火突炮在大周士兵登陸之前,先對著借住地險盤踞在新羅海岸的東夷水兵一陣炮轟,隨後鬥艦上的水兵又是一陣連弩洗地,接踵而至的投石機更是將較高的瞭望台一併砸毀,以至於大周將士的登陸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抵抗。
鄭一娘帶著鬥艦在滄海上橫衝直撞,將東夷的水師戰船撞得七零八落,連最基本的陣型都無法維持,自然只能抱著頭挨大周水師的胖揍。
在這場幾乎是碾壓局的戰鬥結束之後,水師為了掩護上岸的大周將士,除了部分遊艇、海鶻回到威州海港補充霹靂彈和弓箭,順便修葺有所損毀的戰船之外,大樓船幾乎是全天候的在滄海之上巡邏,李安然自然也沒什麼機會下船。
這天,鄭一娘帶著兩個兵,一左一右夾著一個被綁起來,頭上插著羽毛,身材消瘦,連臉頰看上去都深度凹陷的中年人。
他有著消瘦如同雞爪的雙手,以及一身花里胡哨的長袍,怎麼看都不像是東夷的士兵。
「這是?」
李安然穿著輕便的鎧甲,坐在帥椅上看著這個俘虜。
鄭一娘道:「這是我們在巡邏的時候抓獲的,他單獨由幾個士兵護衛著,乘坐速度極快的遊艇逃竄。」
這麼說著,鄭一娘還從自己的袖子裡抽出一封書信來:「這是在他身上搜到的。」
李安然伸手接過,打開看了看,發現這是一封東夷王寫給扶桑女王的、蓋著東夷國璽的「國書」,李安然看不太懂,便交給邊上的藍情,藍情作為細作營的人,很早以前就學了東夷話和東夷文字,便態度謙和地向李安然解釋了一番。
這「國書」上面的內容麼……大概是等大周準備撤兵之後,東夷會幫助扶桑吞併新羅。
李安然將國書重新折好,又原模原樣地放回了牛皮信封里,隨手將書信放到了站在她邊上,同樣一身戎裝的藍情手上。
「這可是個好東西,得拿去給阿耶看看。」她笑道,「把他關起來,一併送到天京去。」
俘虜的臉色頓時煞白,他小心抬起眼瞥了一眼,卻看到站在那女將軍邊上的年輕人,是個金髮碧眼的異人。
薩滿有些見識,知道這是大周富貴人家都會豢養的「高昌奴」。
李安然站了起來,剛想走進一些,卻被邊上的藍情攔住:「殿下,這是東夷的薩滿大巫,據說可通邪神,不要靠太近,恐有不測之力。」
李安然瞥了一眼眼前這個乾癟的中年人,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卻沒有繼續走近了:「可通神?」
東夷薩滿在東夷的地位極高,甚至可以通過占卜、祈禱等等儀式左右東夷的政局,這一次東夷王派遣薩滿大巫前往扶桑送國書,可見他也算是重視了。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拿下新羅……新羅可以說是大周的門戶,是大周的臥榻之側,若是新羅被東夷和扶桑吞併,那就相當於把整個滄海海岸暴露在了這兩個狼子野心的國家面前。
東夷,是一定要拿下變成大周的都護府的。
扶桑孤懸海外,要什麼沒什麼,別說皇帝看不上,李安然也看不上,更不要說就算是打下來之後,也會因為難以通信而無法管理,自然沒有把它打下來的心思——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這事李家父女都不會幹的。
這些年從扶桑來的海寇也時常騷擾威州沿海的邊境,李安然早就想找個機會狠狠揍它一頓,把它的脊梁骨給打折了再踩上幾腳,讓扶桑上下老實老實了。
這東夷給扶桑女王送國書求救,這不是送上來的把柄麼?
聽說扶桑王室也是以神人之後自居,再聯繫眼前這個薩滿大巫,李安然臉上的嗤笑之意更甚——不是她把持不住,只是因為這實在是太好笑了。
「既然可通神,那就告訴孤,你們的神沒有告訴你們這場戰爭的結果是什麼嗎?」她輕聲問道,「看來,你們的神只是你們臆想出來的假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