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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抓住衛顯的手腕:「走吧,在這書房待了許久,不知不覺已經是午膳時間了,小衛相公可不要嫌棄寧王府的宴飲簡陋啊。」
衛顯被她拽住手腕,臉上一瞬間紅成一片,結巴道:「自、自然不會嫌棄……」他抱著卷好的書畫,小聲道,「殿下,不把此帖留在身邊觀摩嗎?」
李安然眨了眨眼道:「小衛相公肯借給我臨摹嗎?」
衛顯道:「自然願意交給殿下臨摹。殿下篤愛蔡公書法,這帖子留在殿下身邊才是最合適的。」
他雙手捧著捲軸遞到李安然面前:「還請殿下,不要拒絕。」
李安然看著他,唇角抿起一個淺笑:「自然不會。」
她伸手扶住衛顯的胳膊,一邊的藍情走上前來,從小衛相公的手上接下捲軸:「殿下可是要安置好此帖?」
李安然點點頭:「放去我的內書房。」
「喏。」藍情捧著捲軸退了兩步,出了房門才轉身離開,周身禮儀無可挑剔。
李安然便帶著其他三人一起前往用膳,榮枯的飯菜是另外準備的素齋,李安然還十分貼心的為他準備了可以代替酒水的山泉水,。
元容、衛顯二人舉杯互讓之後,元容將目光落在了榮枯的食案上:「法師這一桌素齋精緻,大殿下對你可真是體貼入微。」
榮枯只是掐著手上的佛珠笑:「殿下一向都是細心人。」
衛顯便抿了一口酒:「殿下府上這燜麵筋酸酸甜甜,甚是可口。」
「我嫌棄這東西浪費米糧,除了逢年過節,很少安排廚房做,如今是沾了諸位的光了。」李安然笑了笑,「說到『甜』,衛度支郎冬日之前就可回歸天京了,到時候熬出來的第一批石蜜可就是大家的口福了。」
李安然捧起酒杯:「小王在這裡,還得敬法師一杯,多謝法師肯將此法傳授與我大周子民。」
榮枯也不推辭,只是自己斟了一杯清泉,對著李安然回禮——他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怎麼和李安然打交道的方式,只要是你的功勞,就不要裝模作樣的和她推辭,落落大方的接受她的謝意。
衛顯舉起手中酒杯,對著榮枯道:「沒想到居然是法師的功勞麼?衛某失敬了。」
榮枯連忙手捧酒杯回禮:「是殿下慧眼識珠。」
兩人相視而笑,似乎剛剛在品鑑書法時候的你來我往,完全不存在一般。
李安然在上面垂眸飲酒,目光明滅,讓人看不出心裡在想些什麼。隨後她又讓了一會酒,宴席才散了,才親自將衛顯送到了寧王府門口,送他上了車回衛太師府。
待到車馬遠去,她才轉身踱回書房,將《與妹同游帖》取了出來,榮枯恰在這個時候從外頭進來:「殿下。」
「法師怎麼不回廂房坐禪了?」李安然一邊把捲軸掛起來,一邊問他。
「殿下,為什麼喜歡蔡公書呢?」榮枯看著被她掛起來的捲軸,問道。
「這個嘛。」李安然盯著帖,輕舒一口氣,笑道,「蔡公是個很純粹的人,喜怒哀樂,皆在這銀鉤鐵劃之中,《同游帖》快樂溫情、《落柿帖》俏皮隨意、《祭妹帖》……哀痛傷神,將自己一身的情感注入筆墨之中,情意深則書成,知違禮而止步,這對我來說……是作為人最理想的境界。」
「法師可能從我的書法裡,看出我的喜怒來?」
榮枯想了想她給自己寫的《心經》,垂眸搖了搖頭。
「這便是了。」李安然回眸淺笑,「這就是我愛蔡公書的原因。」
「我做不到蔡公這樣純粹。」
「由是,才會欽慕蔡公。」
榮枯沉默下來,看著將目光凝在《與妹同游帖》的李安然身上——
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明明他們站的很近,自己一伸手就能抓住她。
然而——
卻又遠比他想像的更遠、更遠。
——為什麼我會離你這麼遠呢?
第51章 「殿下,可願先隨我修行?」……
「在這裡要稍稍轉一下手腕, 對,就是這樣。」李安然把著榮枯的手,一筆一划帶著他的手控住狼毫。
榮枯握著筆的右手手心已經沁出了一層汗。
原本在夏三月之中, 天氣本就潮濕悶熱,李安然還要貼他這麼近, 他只覺得自己頭上、身上也浸著一層汗, 汗珠順著他的臉頰, 再從下巴一直划過鎖骨,流進領口,將他的僧袍領子洇濕了一片。
李安然雖然身材高挑, 但是榮枯長得也不矮,比起李安然還高出半個頭來,肩膀更是寬闊,李安然當然不能把另一隻手撐在書案上,不僅不自然,還可能控不好筆,於是她乾脆將左手搭在了榮枯的右肩上。
這動作放在男女之間,實在是親昵了一些。
但是榮枯不動,他講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安然的行筆上。
他就權當這也是一種修行了。
只是他能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李安然的書法教導上, 卻不能阻止自己因為兩個人離得近而淌濕了脊背的汗水。
「法師你這汗流浹背的,等等少不得要衝洗一番了。」李安然的臉頰上也掛著汗珠, 洇濕了她畫在眼角下的花鈿,看上去仿佛一道紅色的舊傷疤。
榮枯抬起頭來, 看向李安然道:「殿下, 可要取一方帕子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