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榮枯:「……」
他突然不知道為什麼體會到了佛主當年面對外道時候的心情。
寧王殿下,她真是牀前橫木開了花,槓成精了。
「衣珠喻,乃是法華七喻的第五喻。衣中寶珠,比喻的是萬物皆有佛性,卻恰如友人身懷寶珠而不自知。若是友人因世間諸多苦,丟了這件藏有寶珠的衣服,便像是萬物迷失於諸多欲之中,失去了自己原本的佛性。」榮枯想了想,如是解釋道。
他雖然知道李安然喜歡同他玩笑,卻也還是一本正經的向她解釋經文含義。
李安然用手指將剩下半塊茶糕推進嘴裡,端起了另外一碗茶。
榮枯的手指卻按在了茶碗邊沿:「茶者,不夜侯也,殿下再喝,晚上就睡不著了。」
李安然將目光落在了他邊上的茶壺上:「那你晚上不睡了?」
「小僧習慣了。徹夜誦經也是修行。」
吳公公前腳踏進客房庭院,看到的就是天底下除了當今聖上之外最最尊貴的大殿下,側著個身子,手扶在茶碗上,坐在她右邊的僧人用指尖按住了茶碗。
——活脫脫一副就是不給大殿下喝茶的放肆樣。
吳公公:兀那禿賊!放肆啊!
讓她喝!
吳公公清了清嗓子,用那又尖又細的嗓子高亢喊了一聲:「寧王殿下接旨!」
李安然扭頭,轉頭看見吳公公一臉恭敬得站在庭院外,雙手捧著一封書信,用蠟封過,顯然得直接交到李安然手上才能打開。
李安然連忙站起來,整了整身上的衣裙,對著書信的方向跪下行禮:「臣,李安然接旨。」
榮枯看李安然動了,自然也一起隨著李安然跪了下來。
小吳公公小心翼翼地捧著書信走到李安然跟前,將書信放到李安然手上,才敢伸手將她扶起來,行禮:「小人叩首寧王殿下。」
「吳公公不必如此。」李安然扶住了他,「你為父皇傳旨,一路舟車勞頓,真是辛苦了。」
吳公公笑道:「哪裡的話,能給聖人和大殿下傳話,那是小人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聖上給大殿下的旨意是封在密信之中的,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應該是聖上召大殿下回京的旨意,但是這裡頭到底怎麼寫的,又是否囑咐了一些只有大殿下才能看的事,這就不得而知了。
吳公公也不想在這上面作死,便滿臉含笑地開口道:「小人就在外面候著,大殿下看完聖人密旨,便可吩咐小人。」
待他退出去之後,榮枯才道:「既然是皇帝的密旨,請容小僧退避才是。」
李安然抿著嘴唇搖了搖頭:「不用。肯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榮枯的面上還是踟躕不定,卻見李安然直接撕開了封口,從裡頭取出一張宣紙來,上頭龍飛鳳舞,從這力透紙背的字跡,自然也能看出書寫此信之人,書法造詣極高。
所謂揮斥方遒,豪情壯志,悉數在這方寸勾畫之間——字如其人,可窺一斑。
寫出這等字的人,也應當是個粗中帶細,寬闊豪放的英雄豪傑。
就是這字的內容麼……
李安然雖然性格跳脫隨意,甚至對著特定的熟人會有些俏皮淘氣,十餘年戍軍生活又跟下屬們學了不少壞習慣,但是總體來說,她身上刻著皇家女眷浸在骨子裡的端莊。
比如說,她總是在笑,哪怕看佛經看到嗤之以鼻的內容,也很少情緒外露。
但是……
榮枯破天荒第一次看到李安然捧著信,朝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皇帝給她的密信。
大周最尊貴的聖人給自己手握重權的大女兒的密旨。
上頭只寫了幾個字:
「吾狻猊兒,父危,速歸。」
——我「危」你個老鬼啦!
誰信啊!
第13章 第一更
未央殿中,燈火尚明,當今聖上手持硃筆,在一堆名冊上圈圈畫畫,看得邊上伺候的呂公公冷汗瀑布似的往下淌。
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在確定明天的斬首名單呢。
這冊子上寫的都是五品以上京城官員家中未婚青年男子的生辰八字,容貌品格等等。
陛下已經在這一堆名字里重點圈了幾個出來。
「這小衛相公倒是一表人才……難怪玉裁如此中意,跟朕明里暗裡說了這麼多遍。」聖上用筆桿點了點被他用硃筆圈起來的「衛顯」二字,「而且家風清正,家中兄長又當年榜首,這次春闈他若是能奪魁,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呂公公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紅圈和紅叉,擦了擦臉上的汗。
聖人喲,您這真不是在圈定明日的斬首名單?
「只是這小衛相公似乎身體不佳的模樣……」呂公公小心翼翼到。
聖上伸出手來:「拿來。」
呂公公:……
嚶。
呂公公:「聖人……」
皇帝不為所動,招了招手指:「玉裁給你送什麼新鮮玩意了?」
呂公公哭喪著臉,把藏在袖子裡的那個甘貴妃賞賜的純金香囊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捧到皇帝手邊:「就、就這個了,奴才也沒想著能瞞過聖人的眼。」
皇帝捏著這做工精巧的金香囊把玩了一陣,又丟還給了呂公公:「給你就是你的了。」
「謝聖人賜,謝聖人賜。」呂公公喜不自勝,連忙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