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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燃了背箱之中的蠟塊,還有他剛剛找回來的一些被風吹石窟之中的干樹葉、小樹枝,石窟之中總算是暖和了起來——榮枯絲毫不懷疑,要不是這個背箱實在是放不下,翠巧肯定會在裡面塞一套換洗的衣服。
說到換洗的衣服……
他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了堆在李安然腳邊的那一堆血衣之上。
最上頭那件染血的粉色牡丹抱腹……實在是太扎眼了。
他蜷縮起身子來,雙手抱住了頭。
腦子裡卻一遍又一遍回閃過自己剛剛伸手扯開抱腹系帶時候的畫面。
年輕的僧人深呼吸一口氣,又將手擱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開始念起了《楞嚴經》。
他不應該有這樣的雜念的,這是他修行不純的證明。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唯有石窟之中火光明滅。
此時已經接近深秋,一旦太陽下山,山中的天氣便會很快變冷,榮枯將自己的僧袍脫下來,將水氣烤乾之後蓋在李安然的身上。
卻見她模糊之中,緊閉著雙眼,雙手抱住胳膊開始喊冷。
——李安然確實很冷。
她一陣陣地打著寒顫,甚至下意識的將身子蜷縮起來,她現在只剩下了想要靠近溫暖的求生本能,以至於胳膊被抓住,身子貼到一個滾燙事物的時候,她根本沒有餘力去思考這到底是什麼,只是一味地貼近,想要汲取溫暖。
榮枯的僧袍原本就是秋衣,做的比夏裝大一些,他見李安然一陣陣地打著寒顫,便將火堆稍微移過去,更靠近了石床邊上,可李安然依舊在打寒戰。
情急之下,他只能選擇將她摟在自己的懷中,然後再用僧袍裹住自己和李安然兩人。
這樣確實連他自己也暖和了一些。
懷中的女子抱起來溫度比他想得更低,她又偏往他身上擠,弄得榮枯手足無措,閉上了眼睛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之後,才將手指指尖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他的心跳地飛快,額頭上也沁出了一絲汗珠。
現在,他只能一遍一遍的念佛,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救人,並不是自己存有邪念。
——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是的。
他心底有個聲音在輕聲的反對他。
你明明很高興,明明在竊喜。
——若非如此,你如何能這樣將她擁在懷裡,與她肌膚相親。
莫要說了。
莫要說了——
榮枯一夜都沒法合上眼,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上下眼皮才稍微合上了一會,只是他沒有休息多久,便聽到了懷裡的人用極為虛弱的聲音喊了一句:「法師?」
這一聲,就像是晴空里打了個焦雷,又像是那樣順理成章——遲早都會發生的。
李安然的身體底子極好,不然也不能在胡地那麼多年南征北戰,加上回到天京之後,又被皇帝賜下大量的補品、補藥養著,可以說是身強體健了,也就是這強健的體魄,讓她終於在幾天幾夜的拉鋸戰之後,最終成了勝者,從鬼門關挺了過來。
只不過她現在腦子裡還糊塗的很,身上也冷,盡力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依偎在榮枯的懷裡,而且……
她眼前現在還有些模模糊糊的,卻也能知道自己現在除了裹著榮枯的僧袍,還有一塊沒有裁剪成衣的錦帛絲之外——麻布繃帶能算蔽體之物麼——基本上什麼都沒穿。
她是不是該謝謝法師至少沒把她的水褲也扒了,只是將它用剪子裁短,露出受傷的大腿?
榮枯連忙放開她:「昨晚天氣驟寒,小僧實在是……」
他說到這,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說的,便低下頭,一幅任由打罵的模樣。
李安然拉起絲綢,遮住了自己的身子:「法師是情急而為,難道我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怪罪法師,反而迫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嗎?」
她這麼說的時候,聲音微微有些發顫,也不只是因為太虛弱,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氣氛尷尬了片刻之後,李安然道:「法師是如何找到我的,不介意的話,大可以同我說一說。」
李安然原本就腰身玲瓏,多年練武令她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贅余,那絲綢又不是什麼蔽體之物,被她拉起來遮羞,反而借勢透出了一絲朦朧的身段。
榮枯不敢多看,便起身坐到一邊,將自己同崔肅一起出來,翠巧將背箱交給自己,並且渡過河水暴漲的渡母河這一系列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像是為了緩解尷尬,對李安然道:「殿下為什麼會中了埋伏?」
李安然道:「我原本是在渡母河提防著被對方伏擊,入了彭山境內之後,雖然也沒有放鬆警惕,但是對方人數竟然遠多於我,伏擊不成之後,便想強攻。我帶著金吾衛們退入石林險地,借著地勢消滅了一波,卻實在是頂不過第二波了。」
說到這裡,她又合上雙眼。
榮枯見她閉上眼睛休息,便將僧袍又蓋在她身上,自己拿著水壺出去了一趟。
李安然雖然閉著眼睛,腦子裡各種想法卻根本沒有息止,她已經開始思考這場刺殺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幕後主使之人,似乎很了解自己。
可能是敵人,也可能是親近之人,但是在這些人之中,有能力馴養這樣一批死士作為刺客的,可以懷疑的對象其實屈指可數。
她現在還很虛弱,一思考這些東西就頭疼,胃裡也像是火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