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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繳海匪之後,照理來說應該是文承翰這個刺史負責犒賞官軍的,但是他一個剛到任才一年的刺史,平時里也不撈油水也不接受孝敬,自己腰包里沒有多少錢。
一般來說如果是用來犒賞作戰英勇的官軍,刺史有權調配州府庫存,但是卻有一定的數額,還得上報朝廷,最後分攤下來的賞賜在李安然看來有些磕磣。
大殿下便自掏腰包補貼了一部分——並不算是厚賜,因為她深知一開始就厚賜,會把這些海匪出身的水師官兵胃口迅速撐大,所以她將賜下的財帛控制在了足夠他們出去喝一杯,吃幾天酒肉的程度。
當然,她更歡迎這些人將錢拿去換糧米鹽,或者儲起來,在威州成家立業。
慶功宴之後,李安然還自己辦了一個私宴,邀請的也就只有為了和度支部周旋,頭髮幾乎掉光的柳郎中,發明癖得到極大滿足的諸葛斐,崔肅,文承翰以及鄭一娘,幾個人圍在院子裡吃烤全羊,那是個個手指油汪汪。
鄭一娘嘲笑道:「鹹魚?我怎麼記得某個人在島上後來還吃了不少新鮮魚膾呢?」
崔肅道:「鄭娘子的魚膾切得極細,就是醬料差了點,崔某謝過鄭娘子款待。」這麼說著,他還對著鄭一娘拱了拱手。
邊上的文承翰從羊頭上片了兩片肉下來:「這種聚餐而食的吃法是胡地、胡人的習俗,我們這身處威州,還是不太好吧?」
這麼說著,便伸手去拿一邊翠巧磨得胡椒鹽——現在雖然還沒有完全開鹽禁,但是朝廷已經逐步壓低了官鹽的價格,可以看出皇帝也想找個機會開放鹽禁,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將東夷打下來,鹽禁的事情,還得再放放。
——李安然也是這樣想的。
只是他的手還沒碰到裝著胡椒鹽的碟子,那碟子便被一隻手抽走:「既然文刺史說這樣不妥,那就不要吃了。」
翠巧捧著胡椒鹽碟子,送到了李安然的邊上,在羊腿上割下一塊來,捏了一小撮胡椒鹽灑在羊腿肉上,又用薄麵餅將肉卷了,雙手送到李安然的面前。
李安然看著臉色漸漸變青的文承翰,抓住麵餅咬了一口,咳嗽了一聲。
文承翰:……
眼見著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一邊的崔肅連忙為友人開口道:「自然不是這個意思,你看他自己不是也吃得歡快麼?」
「哼。」翠巧翻了文承翰一個大白眼。
文承翰:……
他、他、他……他忍。
救命恩人,他忍。
鄭一娘坐到李安然邊上,問道:「殿下,我想問問……您身邊那位師父去哪了?」
她歸順李安然之後,七天有六天是在軍營和甲板上操練水師,她和赤旗軍的舊部相處很融洽,融入得也很快,只是得空的時候,會來找李安然切磋一下武藝。
這樣一來二去,也就看到了經常跟在李安然身邊的榮枯,只是這段時間她沒有在李安然身邊看到這個法師,便有些好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這次剿滅海匪的行動,折損了一些青衣幫時期便跟著她的兄弟,她聽說榮枯是皇帝欽封的聖僧,便想求榮枯為這些兄弟做些法事,好超度他們。
李安然嚼著羊肉麵餅的速度慢了下來,過了一會咽下了一小口,才含糊道:「去附近的廟裡了,說是要清修。」
她相信榮枯是個聰明人,在她詢問他的出身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用意。
又在她身邊,見識了大周無堅不摧的軍隊,各種威力驚人的機關之後,他的心確實是很難平靜下來的。
他需要時間,去面對自己心中那些令他羞恥卻又欲罷不能的欲望。
李安然笑道:「我出錢請廟裡的法師來做法師吧,他不是淨土宗的和尚。」
鄭一娘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一娘替兄弟們謝過殿下恩典。」
她也可以用強。
但是現在,她更願意給他時間,讓他自己去權衡利弊。
作為最好的獵手,她有的是耐心。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征討東夷的事情,她暫時沒有太多的精力分給榮枯。
同年六月,大周軍隊兵分兩路,一路從陸上給東夷施加壓力,另一路則即將從威州出海橫渡,登陸新羅。
而負責阻擋他們的是來自東夷的水師船隊。
第90章 孤根本不信這世上有神,就算要有……
大周文皇帝天佑五年, 將軍周立疆帶領十萬大軍,兵分兩路攻打東夷,這場戰爭足足打了一年多, 東夷軍在南北兩線全面崩潰後撤,東夷軍派出使臣, 同文皇帝交涉。
皇帝對著使臣提出了兩條要求, 一是護送被東夷扣押的使臣回到大周, 另一條是全面退還侵吞的新羅土地。
東夷王自然全都答應,很快被東夷扣押的使臣就回到了東夷和大周接壤的凃州,只是東夷的大軍之前侵吞新羅的土地太多, 大周也沒有和新羅王通氣,以至於新羅王在察覺到東夷有退兵企圖的時候,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這一殺不要緊,把東夷王的派到前線帶兵,指揮東夷水師的兒子給殺了個人頭落地,東夷正在後撤的軍隊頓時潰不成軍,惱怒的東夷王如何忍得下這口氣,當時就撕毀了和大周的另一條約定。
一邊派遣使臣前往大周說明自己是為子報仇,只要新羅交出殺害王子的兇手, 便依然履行和大周的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