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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有可能認錯,更遑論狻猊兒、於菟兒這些兒子、女兒,更不要說……那些朝中大臣們了。
所以,狻猊兒一定是一面派遣心腹給自己送信,一面懷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快馬輕騎從威州趕回天京。
於是皇帝將目光放在了於菟身後的高昌奴身上,他曾經見過幾次此人,知道他是李安然王府上的書吏,應該也是李安然選來送信的心腹,便問道:「狻猊兒呢?」
「殿下命令我從威州出發之後,沒有多久也跟著出發了,只是小人擔心此物若是假的,對方必定圖謀不軌,於是便喬裝打扮之後從貞州繞道,避開了耗時最少的小林州,在京城郊外遇到了二殿下,才能順利將此物交到陛下手上。」
藍情恭順的跪下,將整個人的身體壓低,伏在皇帝的跟前,恭恭敬敬回答道。
皇帝道:「你做得對,此人膽大包天,居然敢做出假傳詔書這樣的事情,想必是衝著狻猊兒去的,定然也不會給你機會將此物一路送到天京。」
說到這,皇帝看了看藍情,見他形容頗為憔悴,便嘆息道:「你是個忠心耿耿的。」
但是這件事情不宜聲張,皇帝將東西收好之後,又繼續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確定狻猊兒的安危,八百里加急太慢了,於菟兒,你姐姐離開京城之前,把她那隻日行千里的神鷹留在了天京,如今可以用上了。」
這鷹,李安然不在的時候,恰好一直是藍情負責餵養,除了李安然之外,也就只親近藍情一人了。
這也是李安然選擇讓藍情來送信的原因,一個是因為他細心、狡猾,還有一個原因麼……也就是想著他能回到天京之後,將彪子放出來替他送信。
至於皇帝暫且壓下這件事情,恐怕……有皇帝自己的想法,藍情雖然有些不滿,但是面上並沒有顯出來,只是恭敬地跟著二公主一起退下了。
皇帝這邊到底作何打算,先放下不表。
小林州州府那邊,小林州刺史自從接收了李安然這麼個燙手的山芋,整個人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要知道,大殿下是在他境內出的事,在小林州境內被賊寇襲擊,險些喪命於小林州,別說他這個刺史了,從他開始,整個小林州的官那都得給皇上一擼到底,全都給大殿下拉去陪葬。
所以這位馮刺史他招待李安然比誰都要盡心盡力——要知道,現在唯一的活路,也就是好好的照顧好尚且在養傷的大殿下,希冀她能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不要讓天子之怒的火燒到自己身上來才好。
李安然被安置在州府郊外的別苑裡,府兵將整個別苑團團圍住,保護得如鐵桶一般。
她躺在美人榻上,歪著身子靠在窗前看紅葉,一邊扭過頭去對榮枯道:「這藥也太苦了,我不喝。」
她身子才剛剛好了沒多少,便開始嚷嚷著不要喝榮枯給她煎的藥,榮枯無法,只好軟言勸慰她:「乖,再喝幾天就好,你這低燒才退下去,不要仗著自己身子強壯就隨意糟蹋。」
李安然皺著眉頭轉過身來,看著他手上捧著的藥,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嗚……」
偏偏榮枯嚴格,決不許她矇混過去,又將碗往前送了送:「殿下莫要推三阻四了,這藥涼了味道更不好。」
眼見著矇混不過去,李安然只好從他手上接過碗,捏著鼻子閉著眼睛,「咕嘟咕嘟」地把一整碗都喝了下去,苦得兩個眼睛淚汪汪。
榮枯看著她喝完,才鬆了口氣,卻見李安然瞪了他一眼:「怎麼,你還想把手指探進來,看看我喝完了沒有啊?」
榮枯:……
怎麼又說起這個事情來了。
他的臉頰上略略泛起了一絲緋紅:「那時是情急,殿下不要再提了。」
李安然看他滿臉窘迫,忍不住笑出了聲,拿起邊上的清水喝了一口,漱去了嘴巴里殘留的中藥味道。
榮枯看她這滿臉就是衝著調戲自己來的模樣,頓時無奈至極。
「殿下,雖然殿下身份高貴,有些事情,還是要慎言。」
李安然原本在吃蜜餞,聽他這麼說,便瞪圓了眼睛,伸手掐住了他的臉:「我要慎言什麼?法師再說說清楚?」
榮枯的臉頰都被她捏紅了,忙不迭往後退了一些,險些因為沒坐穩,狼狽得從圓凳上摔下來。
李安然看著他這幅樣子,自己先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她這幾天反覆都在思考那封信,和自己在彭山被伏擊的事情。
這場刺殺里,問題最大的是那封信。
這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阿耶的手筆,才是這場刺殺最關鍵的部分。
李安然並不想相信這封「非常非常像皇帝親筆書」的信真的是出自皇帝之手的——但是,從她現在所站的角度,所處的位置,她又不得不提防著這封信「真的是出自皇帝之手」。
情感和理智,有時候往往是背道而馳的兩個方向。
若是這封信,不是出自皇帝之手,以對方布局的情況來看,對方對自己的性格,做事風格都非常熟悉。
是「親近的人」。
李安然為了這個想法,雖然知道她現在需要休息,但是晚上卻總是睡著睡著便睜開眼睛,往著床上的紗幔難以入眠。
她並不想將這一次的刺殺定義在「親近的身邊人」所為。
當然,也有可能是以往的仇人、敵人,畢竟李安然一路走到現在,作為皇帝開疆拓土最為鋒利的「刀」,她斬得不僅是覬覦大周的外族,還有寄生在大周這片土地上的蠹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