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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笑罵著跑了。
榮枯:……
他……哪說錯了?
第36章 二合一
李安然以準備辯法會為由, 又把榮枯重新從報恩寺了請了回來,鄭太后知道了,便和左右侍奉的貼身宮女道:「哀家以前到是看不出來狻猊這個孩子還有這樣的心。」
她畢竟在這旋渦里摸爬打滾多年, 也太過了解自己這個長孫女的脾氣,以至於李安然提出「辯法會」那一刻, 她就嗅到了空氣中那不同尋常的異動。
於是, 她便將李安然從宮外招了回來, 說是要同她聊聊辯法會的事情。
李安然知道這件事情左右是躲不過的,便收拾整齊,穿戴正裝前去拜見太后。
鄭太后坐在上座, 她年紀大了,枯白的頭髮上用發箍裝飾著,依然能看出幾分昔日的美貌和歲月賦予她的威嚴。
李安然手捧著貝葉經文,屈膝肅拜道:「祖母,這是法師抄好的經文,為祖母祈福用的。」
鄭太后看著她,不發一言。
李安然保持著肅拜的動作,只是將經文微微抬高,舉到了自己的眉毛平齊處, 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太后不說話,她也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兩人僵持到後來, 鄭太后卻是先軟下來的那一個:「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李安然只是笑:「祖母不必擔心會折損了自己的福田,左不過總有您的供奉在。」
鄭太后便閉上了嘴, 她靠在美人榻上, 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情緒翻湧:「你和你那個爹一樣,看著好像溫和大度,偏偏做事情卻又是最狠絕的……」
李安然道:「祖母不必憂心, 孫兒自有道理,總缺不了祖母三寶供奉便是了。」
鄭太后便又沉默了,她看著李安然屈膝的姿勢,最終還是開口道:「你就不能等我去了……」她聲音哀戚,讓人聽著心碎。
李安然罕見地語塞了一瞬,原本保持屈膝肅拜的身子也晃了晃,卻很快又穩住了:「祖母可還喜歡孫兒舉薦的那位法師?若是喜歡,多招他來說說話吧。」
鄭太后看著她,眼前閃過當年自己還是皇后的時候,假借舉辦法會,將李安然從陳王府中接出來喬裝打扮,令她去邊關千里奔襲尋她阿耶時的樣子。
那個時候,鄭太后曾經以為李安然是做不到的——於菟和欒雀太小,另外侍妾生的孩子也只有那麼丁點大,她想著即使自己的小兒子沒能逃過一劫,至少也給他留下個女兒。
鄭太后沒有想到自己的孫女心性會堅韌到這樣的地步,以至於……
「好、好。」她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將臉側向了一邊,「你們父女倆,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好啊——」
她抬起手擺了擺,示意邊上的宮人接下李安然手上的貝葉經書:「你退下吧,哀家乏了。」
她能怎麼辦呢?篤信佛法,供奉三寶,求神拜佛,大辦法會——她為的是什麼,鄭太后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心裡被這些事塞滿了,便無暇去細想旁的事,就把這無限的冤孽都當做是前世因後世果,一併磨進萬丈經卷里。
這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醉生夢死罷了。
多年供奉三寶,鄭太后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眼睛卻不瞎,或者說,她是這一場局裡看的最清楚的那一個。
——豪寺侵占良田,與國爭利,無論是李安然還是李昌,都不會放任這股力量再繼續膨脹下去。
曾經她沒有辦法阻止兩個兒子自相殘殺,現在也沒有辦法阻止孫女做她要做的事情。
李安然看著她,雙手交疊,蹲下身子重重拜了一下:「孫兒告退。」
「狻猊兒。」鄭太后最後叫了她一聲,「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情——」會招來多少身後惡名?
李安然沒有回頭,只是笑著回答道:「祖母,牡丹花開了,別總是悶在慈寧宮,多出去走走,看看花。花總是開在當下的,謝了哪管風雲變幻。」
言罷,便徑直離開了慈寧宮。
說到牡丹花,上林苑每年都會向宮裡進貢新開的各色牡丹花,御花園裡和各宮各殿之中,到了這個時節,便是國色天香爭奇鬥豔。
一般來說,宮中位份較高的嬪妃會分到上林苑配置出來的最為罕見的牡丹花——今年兩盆正紅色的「花王」一盆放在了泰辰殿,一盆送去了寧王府,甘貴妃所在玉露宮分到的是「花王」之下第一品,喚做「金風玉露」。
甘貴妃得了這「金風玉露」,便做主邀請宮中的嬪妃、公主共同來賞花。
當然,除了賞花,自然還有準備歌舞同宴席。
那盆「金風玉露」花瓣白中透粉,十分嬌艷,以花蕊為中心,緩緩暈開漣漪般的淡金黃色,更是罕見,眾嬪妃見了,便嘖嘖稱奇。
昭柔公主坐在母妃邊上,頭戴精細的珠冠,面上妝容更是嫵媚,她本是及笄少女,整個人精心打扮之後更是青春洋溢,活脫脫一個仙子模樣。
劉妃笑道:「到底是髫髫容色傾城,這模樣叫人心裡喜歡。」
「是啊是啊,這『金風玉露』姿態嬌柔,討人喜歡,是牡丹中的第一流了,卻不及昭柔殿下萬一呢。」坐在下首的嬪妃也跟著一併笑道。
昭柔到底是千嬌萬寵的小孩子心性,聽到別人可勁誇她,雖然心中高興,卻竭力抿著嘴不讓心裡這點小得意露在臉上,連忙捧起邊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卻到底是眉毛上飛,顯出了一絲驕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