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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便趁機上奏天聽,聖人便同意她廢除了女營。」
「這一路,殿下謀劃了四年之久。被放出來的那些女子,其中也有仇雲的姐姐,只是她陷入女營久了,夫家已經不要她,另外再娶了一個,大殿下給她恩典,許她和弟弟住在一起。」
「之後,以虎踞鎮為起點,赤旗軍逐漸壯大,女營制度漸漸被廢止,一路併入、裁撤其他軍隊,以赤旗軍中犒賞將士的方式取代女營。」
榮枯聽得認真,聽到這裡不由問道:「那這些女子,後來怎麼樣了呢?」
在他的印象里,大周女子注重貞操,李安然這樣不拘男女大防的女子是異類之中的異類,女營之中放出來的這些可憐女子,以後又該怎麼辦呢?
「嗯……這個麼。」紅珏道,「你知道山海關總兵燕素素嗎?」
燕素素在邊關素有「胭脂虎」的稱號,手下也有不少壯婦女兵,山海關是西域、回鶻、大周之間的要塞,雖然如今已經沒有什麼戰事了,卻依然是兵家重地。
而山海關中不少修正鎧甲、磨刀打鐵,鑄造弓箭的活是由女兵來做的。
榮枯道:「雖然不曾見過,但是聽說過。」
「那兒不少做後勤的女兵,和我曾是一個營帳里的。」
紅珏說的輕描淡寫,榮枯聽著卻心悸不已。
「阿彌陀佛。」他雙手合十,長長嘆了口氣,「大殿下功德無量。」
紅珏笑道:「是功德無量。」——這世上再找不到一個人,和大殿下一樣,肯花上十年的時間去做一件事。
一步一步,如同等待伏擊獵物的獅子一樣,如同織網捕獵的蜘蛛一樣,不畏懼任何艱難困苦,處於困頓則辛苦蟄伏,偶有機會,便一擊斃命。
現在……她盯上的下一個獵物……紅珏一雙狐狸眼落在了榮枯的身上。
是了。
她的下一個獵物,便是那棵寄生在大周之上,肆意生長毫無節制的……菩提樹。
只是這一次不同,大殿下尋到了一把鋒利無比,志同道合的刀,不用再像以前那樣,辛辛苦苦的蟄伏,才能將對方連根拔起了。
想到這裡,紅珏剛想誇讚一下榮枯的學識,卻聽到裡面傳來了阿史那真激動的聲音:「殿下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榮枯站了起來,紅珏則下意識的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匕首上。
「自然。」
李安然的聲音傳了出來,她聲音郎朗,令人耳聰。
「凡歸附於我大周者,無論中華、蠻夷,孤皆愛之如一。」
——前提是,你必須歸附於我。
為我獻上你的忠誠。
紅珏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縫隙,看著灑落一地的書卷和滿臉不可置信的阿史那真。
後者嘴唇發白,身子略略有些哆嗦。
似乎天人交戰一般,看著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的李安然。
半晌之後,才見他緩緩對著李安然跪伏而下。
「臣,願意歸附於祁連弘忽。」
榮枯原本不想看的,只是看到紅珏臉上掛著憋笑的神情,便也忍不住瞥了一眼。
只見那草原來的狼崽子,趴在李安然的腳前,一隻手像是握住羽翼未豐的鳥一樣握住李安然的玉足,將額頭碰在了她的腳背上。
榮枯:……
那一刻,心裡那堵著的地方,轟然一下便在腦海里炸開了。
第46章 第一更
高士珍和文承翰是同窗, 又是同鄉,兩人這一次一個位列第四,一個則是花榜末尾。
高士珍家境富裕, 在同窗之中有樂善好施,喜歡結交的名聲, 他的家境雖然同文承翰一個天, 一個地, 卻總是喜歡厚著臉皮和文承翰混在一起,經常請文承翰喝酒作畫、吟詩作對。
這一次春闈過後,戶部許官, 高士珍走了些關係,卻沒有選擇留在天京,而是往和他故鄉比鄰的江南富庶地——筠州做官,
當他聽說文承翰要外放到威州的時候,立馬把這位同窗請了來,設下酒席:「大喜呀,文兄。」
文承翰原本是想留在京中的,以他的文采和見解、抱負,原本是可以留在天京的。加上御史台的方御史前不久告老還鄉了, 御史台有空缺,老師原本同戶部的師兄說好了, 若是能高中「青君」,便舉薦文承翰進御史台當御史。
奈何半路殺出了個寧王殿下, 硬是把他給擼到了第四名, 也就必須得外放了。
文承翰喝了一口濁酒,嘆氣道:「這有什麼好喜的。」
高士珍道:「這威州是大殿下的封地,你去威州做刺史, 豈不就是乘上了大殿下這股好風麼?」
出任威州刺史,替寧王殿下打理封地,這就意味著文承翰被歸入了大殿下的黨羽,如今天京流言淙淙,都說陛下大有立寧王殿下為女儲君的意思,文承翰這不就是大喜了麼?
文承翰將手上的酒杯往案桌上一拍,怒道:「女子干政,牝雞司晨,我寧可辭了這官,也絕不去當什麼威州刺史!」
高士珍道:「文兄,你這就是不知變通了,你看人家小衛相公,人家祖上還是世家,衛太傅位列三公,大衛相公又在度支部做事,自己被大殿下欽點為春闈魁首,卻只落了個閒職,人家說什麼了麼?」人家滿心滿眼都是衝著尚公主去的。
就是不知道這成功了以後,是該叫「駙馬」還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