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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什麼理由呢,看不順眼罷了。
正不知這個老傢伙會怎麼害自己,外面突然傳來一片喧囂,接著,馬蹄的聲音層層疊疊包攏過來,馬車隨之停下。
玉晴和許長清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幾分挑釁。
官大一級壓死人,即便裴宴歸為了救她,出動整個渭城的兵力,只要許長清一露面,便能將其壓製得死死的。
「大人,青雀求您顧惜顧惜自己的身體。」青雀攔在轎前,聲音比尋常更尖刻些。
她從未見過裴宴歸這般不顧一切的模樣,黑衣冷絕,衣擺下勁瘦的長靴,包裹住受傷的腿,隔得近了,隱隱能聞見一絲血腥味。
「渭城郡守裴宴歸,拜見首輔大人。」低沉的聲音穿透轎簾,讓玉晴心尖一顫。
看不見他此時什麼表情,從聲音中亦感覺不到多大起伏。
一直以來,被他關心和在乎的感覺,就像心臟處突然被滴入了一滴墨,與她本身的血肉並不相融。
可是這一次,玉晴感覺得到,他正在害怕。
老東西給了她警告的一瞥,掀開轎簾,深邃鷹眼看向馬車前態度恭敬的弟子:「宴歸,你來得正好,沈家的四丫頭與涼州軍或有勾結,本官要帶回去親自查問。」
官場上的人,說話都習慣性蒙上一層遮羞布。
裴宴歸朝許長清深深一拜:「請老師讓弟子參與審訊。」
老傢伙目光在他身後那隊人馬中間掃視一圈,冷笑道:「不過一個賤妾,也值得你如此!」
裴宴歸跪在馬車前,面色沉鬱寒涼,身姿不動如山:「只因她住在弟子府中,平時見人接物,無人比弟子更加清楚,弟子參與審訊,有利於儘快查明事實真相。」
許長清越看他這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我看你是蒙了心智,忘了自己是誰!」
現在就這副德行,將來容淺嫁給他,還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玉晴默不作聲,目光努力瞥向外面。
車簾合上的一剎那,她仿佛看見了一道黑色身影,只是從他的角度卻完全看不見自己,有些遺憾。
這會不會,就是彼此間的最後一眼。
這個念頭讓她有些難過,若不是手腳都被綁著,說不定就能再看得清楚些了。
畢竟她是真的喜歡過那張臉,很希望能再見一次。
馬車逕自駛入郊區的一處宅子,下車之前,青雀過來解開了她身上的繩子,玉晴揉了揉酸痛的腳踝,踉蹌著跟著他們進去。
老首輔似乎連多看她一眼都嫌煩,進去後直接將人丟在偏屋,自己單獨去外面的小路散步。
即便是傲視群雄的蒼狼,亦會有軟肋,老首輔的軟肋就是獨生女容淺。
當初他放了青雀在裴宴歸身邊,容兒便發了好一頓脾氣,若是現在看到他為那個妖女神魂顛倒,還不知會怎麼傷心。
罷了,他爭鬥半生,爬到現在這個位置,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便是殺了,誰又耐得他何。
還不成裴宴歸還真會為了一介孤女,捨棄大好前程,和登上內閣首輔之位的尊榮。
做了決定之後,他便加快速度往回走。
遠遠看見院中來了個人,本以為是宴歸那個不成器的,誰料,竟是恆王。
「什麼風把閣老大人吹這兒來了,真是巧,本王正有一樁事要找您商議。」恆王說著,上前扶著許長清的胳膊,把老人家往書房裡帶。
恆王要說的,確實是件機要大事,許閣老縱然懷疑他別有所圖,也不好直接發難趕人走。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約莫過了一刻鐘,許長清便藉口老眼昏花,亟需午睡為由,結束了這次談會。
「本王還要在渭城多留幾日,不如,就住在您這兒,也好時時和老大人你交流。」恆王受人所託,暫且保住那丫頭一條命,至於以後,就不關他的事了。
反正好處他已經收了,想到那人再次受憋的樣子,心裡還真是快意。
「隨殿下的意,老臣先行告退。」說罷,老首輔便要去殺人。
想著是用毒,還是用一條白綾草草了事,便聽恆王在身後不咸不淡的道:「首輔大人,有些事您還是慎重些的好。」
「本王聽說,姬盛那賊子已經放出話來,誰若傷了沈四小姐,便要將其大卸八塊,挫骨揚灰。」恆王調笑的語氣說出,見老首輔面色慢慢變了,聳了聳肩,走出去喚人給他準備房間。
這一次,許長清主動去找了恆王。
「殿下剛才說的是,沈家長媳的侄兒,涼州城小將軍姬盛。」許長清心念一動,想到那個可能,不由皺起眉頭:「若是以此女為質,或可逼迫他來京都。」
「大人真是老謀深算,本王佩服,佩服。」恆王朝他拱了拱手,心想他這一招借刀殺人,可真用得極好。
若聖上真採納了這一計謀,那麼天晟便真丟臉丟到骨子裡了。
「既然如此,殿下不如帶上此女,進宮面見聖上。」老首輔籌謀的是,用沈四小姐去換姬盛來做質,這樣不僅能讓她不再出現在裴宴歸身邊,亦能更好的壓制涼州軍。
「如此妙計,還是首輔大人親自去和父皇說吧。」恆王並不接茬,瞧了眼天色不早,道:「您老人家心裡有數,別把人真弄死了就行,否則父皇怪罪下來,連我也脫不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