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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炕上躺了一會兒,鄭拴子就回來了。
他進屋看到二妮躺在炕上,就伸手去拽二妮:「大白天的你躺著幹啥,趕緊起來。」
二妮就是不動。
鄭拴子又拽,拽的二妮胳膊生疼。
二妮甩開他,掙扎著坐起來:「我問你,你和付家的是啥關係?」
鄭拴子梗著脖子:「有啥關係,就是一個村的……」
二妮才不信這話呢:「別哄我了,我親眼看到你和付家的摟在一起親嘴,你還說是同村的,你信不信我出去給你吆喝出來,讓大家也看看你是怎麼搞破鞋的。」
「放你娘的屁。」鄭拴子急了,拽著二妮不讓她往外走:「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告訴你,你要是出去說,我,我能揍死你。」
二妮冷笑:「被我揭穿了,你就急了是不是,你不讓我出去說,還不是護著付家的,好,你不讓我……」
倆人就這麼吵吵著。
鄭老太聽到動靜就過來勸。
二妮愣是不聽:「娘,這日子沒法過了,鄭拴子他不但不上工掙錢,不養家餬口,他還出去亂搞,你說我和他過是圖個啥?圖男人知冷知熱?要不是我兄弟,他能把我打死,圖他能養我?我養他還差不多。」
鄭老太也知道自家理虧,就勸二妮:「不為別的,為著三個孩子。」
「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早一包耗子藥下去,拉著他一塊死了。」二妮越說越難受,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還一邊打鄭拴子。
鄭拴子脾氣本來就不好,二妮打他,他自然反抗。
男人嘛,力氣總歸是比女人大一些的,鄭拴子一反抗,二妮就挨了好幾下打。
滿倉聽到動靜進來,一看二妮吃虧了,當時就拿起一根棍子朝鄭拴子敲動。
鄭拴子都紅了眼,奪過棍子就要打滿倉。
二妮趕緊護住滿倉。
她對滿倉說:「你爹瘋了,你趕緊帶著你弟去你姥家。」
「娘,你呢?」
滿倉問二妮。
二妮就說:「我呆會兒也過去,咱們先在你姥家住幾天。」
鄭老太一看這事不好,就和二妮說:「不行你就帶著孩子躲一躲,等我和你爹說說他,他知道錯了,就去接你們娘幾個。」
二妮沒說想離婚啥的,當下就帶著三個孩子去了蕭家。
走到半路上,二妮就和滿倉說:「你們先過去,我還有點事,等辦完了我就去你姥家。」
滿倉還挺聽話的,帶著兩個弟弟就去了北崗村。
二妮沒去北崗村,她去了公社的辦事處。
這兩天正好有婦聯的人在這邊做宣傳,反正就是宣傳婦女獨立之類的。
二妮到了公社,她之前聽安寧描述過婦聯的那位梅主任長啥樣子,過去看到一個穿著列寧裝,梳著齊耳短髮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再看她鼻子中間有一個痣,二妮就確定這位是梅主任了。
她看到梅主任走過來,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來。
「同志,你這是幹啥呢,趕緊起來。」
梅主任去拉二妮,二妮硬是不起,一邊哭一邊道:「領導,你得替我做主啊,我活不成了,你們要是不管我,我就去死,我就去跳河。」
辦公室的人都嚇著了。
一個個的過來勸二妮。
梅主任用了挺大力氣把二妮拉起來:「同志,咱們有話好好說,你有啥困難就和我們說,這麼些同志呢,肯定能幫你解決。」
二妮順勢站起來,旁邊有個年輕的姑娘給她端了一杯水。
二妮捧著熱水跟姑娘道了謝。
她又看向梅主任:「同志,我是真過不下去了,我從小就是黃蓮水裡泡大的,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我都挺了過來,我原來說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可聽了婦聯同志的宣傳我才知道,我還能有另外一種活法。」
梅主任愣了一下:「你慢慢說。」
二妮抹了一把淚:「我是生在舊社會長在舊社會的,連我和我家那口子在一起都是包辦婚姻,婚前,我根本就沒見著他的人,也不知道長啥樣子……」
梅主任聽二妮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訴苦。
安寧教過二妮的,二妮努力的記了好幾回才把這些話給記住,她現在一股腦的說出來,一邊哭一邊說,眼淚往下掉,急的額上也出了汗。
在二妮的訴說中,她是真的很慘。
她是家裡的二姑娘,生下來就不受重視,她奶活著的時候就重男輕女,不待見她,成天對她非打即罵。
後頭家裡添了男娃,她的日子才算好過一點。
可沒等多久,災荒就來了,一家子逃難,在路上她都差點被賣了,那個時候餓的啊,真是丟了多半條命。
好容易逃難出來,等到生活安定了,她就到了該成親的年紀。
家裡人覺得鄭家條件還算不錯,老兩口也是老實本分的,都沒問她的意見,就把她嫁了過去。
她這一嫁過去,真是掉進了火坑裡。
她嫁的男人不但不幹活,還成天的搞東搞西,一不順心就打她。
二妮說到這裡,還挽起袖子,讓大家看她胳膊上的傷痕:「這是他剛才打的……他在外頭搞破鞋讓我知道了,我就說了他兩句,他就打我,我公公婆婆也不管,我兒子過來說了兩句,他就要掐死我兒子,沒辦法,我只好拼了命的帶著孩子出來,走到河邊,我都不想活了,可看到我三個孩子,我……我就想著我走了一了百了,可我孩子怎麼辦?我爹娘怎麼辦?我,我讓孩子們先去我娘家,我轉身就過來,我就是想讓領導們拉我一把,讓我也能活的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