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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看著眼前的謝春秋,唇邊是與那日一般的苦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瘋了?」
謝春秋下意識的點頭,接著死命的搖頭「蘭,蘭璟,你先放開我。」
蘭璟看著她,一字一頓的道:「若我說,我不想放呢?」
謝春秋回視他,眼中滿是疑惑不解「蘭璟,你到底是怎麼了?」
卻見他笑了一下,頗有些自嘲的意味「我也不知為何會難以自制到這個地步,明明都……」
謝春秋方才受了他劈頭蓋臉一連串的責問,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自不好說自己那日之所以失約,是因為看見了他和表妹同游,明白他那日的應允,不過是敷衍而已,可她也沒想到,蘭璟那日難道竟真的等了她不成?
為免刺激到他,更不敢說他寄給自己的那些信統統餵了火堆,她想了半天,只好艱難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了好了,我以後不躲著你便是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你!」
蘭璟似乎又被她的話激怒,手上不自覺的再次用力。
謝春秋皺了眉,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氣。
接著她感到自己肩膀上的禁錮漸漸鬆了下來,直到徹底消失。
蘭璟後退一步,嗓音在夜色中也變得晦暗「抱歉,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謝春秋揉揉肩膀,十分坦誠「你說呢?」
蘭璟見她不住的揉肩,心中歉疚愈深,他抬起手來,謝春秋見了以為他又要做什麼,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蘭璟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接著緩緩的放了下去,他又道了一聲「抱歉,以後不會了。」
謝春秋看他一眼,實在不知這人到底是怎麼了,只好在心中安慰自己,人麼,都有個沒事抽瘋的時候,蘭璟到底不是聖賢,偶爾來這麼一遭,也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罪過,這樣想著,她十分大度的道:「罷了罷了,蘭太傅日理萬機,偶爾情緒不佳,本王可以理解,本王也不是那般膽小的人,這點驚嚇還是禁得住的。」
蘭璟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心裡都裝些什麼。」
謝春秋腹誹,以前心裡都裝的你,現在好不容易狠下心來壯士斷腕,您老人家行行好,可放過我吧。
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那天去我府上,真不是皇上讓的?」
卻聽蘭璟輕飄飄的道:「我若想阻止你去兗州,有千萬種辦法,何必自取其辱。」
他頓了一頓「只是我不知該不該如此。」
謝春秋噎了噎,她是真沒想到這四個字有朝一日會被蘭璟用到自己身上,也不禁有些憂心他蘭太傅的千萬種辦法,只怕不是那麼好應對,此時蘭璟道:「那我現在可以問了,你到底為何要離開京城?」
謝春秋腦子裡無數個託詞閃過,最後決定說實話「是在兗州那些日子使得本王知道,本王尚且還有那麼一點用處,即便是方寸土地,我能守一日,便是一日,好歹於國不算無用,於家也對得起自幼父母教誨,本王心意已決,蘭太傅若曾有一刻當我是朋友,便最好不要讓本王因此事與太傅翻臉,不論太傅相信與否,本王……是真的不想與太傅鬧的難看。」
蘭璟看向她的目光越發晦澀不明,半晌之後,他轉過頭去,道:「好,我知道了。」
謝春秋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那好,本王先行回去了,太傅自便吧。」
「我與你一道回去。」
見謝春秋似有猶豫,又補了一句「你最好不要拒絕。」
謝春秋對他方才心有餘悸,眉頭一跳「不敢不敢,隨您的便。」
第二十五章
謝春秋回過神來,心中頗為鬱悶,她覺著方才的事若是換了旁人,自己只怕會把匕首抵上他的喉嚨,至少也要嚇得他跪地求饒,現在居然要與那人並肩同行還不敢說什麼,自己這一碰到蘭璟就慫的毛病暫時怕是改不了了。
她正在這邊鬱悶,身側的蘭璟卻突然開口,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可曾記得,當年先帝下令在京中建了一學塾,還請了當時京城中的大儒段鴻之老先生親自授業,不少官宦人家都將自己的子弟送去進學。」
謝春秋突遭此問,卻絲毫不費力的就將那段記憶從她往前十幾年的光景里扒了出來,她撓撓頭「啊,是有那麼回事,我爹當時還興沖沖的將我送了過去,那時他正要出征,我估摸著他以為讓我跟著段鴻之去學,雖成不了大家,成個有點墨水的小家碧玉還是可以的,可惜我半個月就被趕了出來,我爹回來後還……」
她及時頓住,想起那十分短暫的一段日子,謝春秋公允的評價道:「本王幼時已經過的很慘了,然而在學塾的那半個月,仍然慘的令本王印象十分深刻,簡直是不堪回首,不堪回首,每次白日想起段鴻之我晚上就要做惡夢,後來就再也不去想了。」
她稍稍偏過頭去看蘭璟「太傅想問什麼?」
蘭璟看她一眼,那漆黑如夜色的眼睛裡不知情緒不明,他道:「沒什麼。」
「哦。」
這之後,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然而在這沉默之中,謝春秋卻漸漸覺出些不對勁來。
兩人本是向碼頭上走,此時正逢一岔路口,然而眼前這條街上無論是雜耍的,賣炸食的還是編竹子蛐蛐兒的,忙著手中活計的同時還都時不時的都向她們這邊瞟上幾眼,而她方才來時,這街上是沒有這麼多攤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