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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發濃重,二人碰杯,各喝乾了杯中的最後一滴酒,站起身來。
謝春秋道:「此去山高路險,我雖想辦法替你疏通了一下,但你仍要保重身體。許大哥一身的本事,熬過這一遭,以後仍舊大有可為。」
許平沙沖她一抱拳「下官知道。」
二人各自告別,正要離開的時候,許平沙忽然想起來什麼,沖她問道:「在下在大理寺牢中的時候,曾有一人來看過我,還送了酒菜,可也是王爺的人?」
謝春秋頓住「本王從未派過旁人去牢中,你可記得那人形貌?」
許平沙想了想「看樣子是個讀書人,一身白衣裳穿的很是乾淨。」
謝春秋連忙問詢:「可是長得十分好看的那個?衣袖邊上可繡了竹紋?」
「嗯……的確比普通男子要俊秀不少,袖子邊上似乎也的確繡了竹紋。」
許平沙點頭,他雖一向不太在旁人的長相上留心,然那人的形貌實在太過出挑,站在濕冷陰暗的牢中,也能從容乾淨的出淤泥而不染,他從未見過旁的男子有似他一般的氣度相貌。
許平沙一直在外帶兵,甚少回京,認不出蘭璟也是正常。
可是蘭璟,為何要去牢房中看望許平沙。
謝春秋問道:「他同你可說了什麼?」
「只是問了我一些話,還問了我的夫人和妹妹,看他的樣子似乎知道什麼。怎麼,王爺知道那人是誰?」
那日在大理寺中遇見,蘭璟曾問過她一些事,如今想來,倒更像是想從她這裡確認些什麼。
謝春秋道:「若我猜的不錯,那是當朝太傅蘭璟,安國公向皇上討公道的時候,曾拉著他評理。」
許平沙滿臉吃驚「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蘭太傅?他為何要去探望於我?」
謝春秋搖頭說不知,腦子裡卻不由自主想起那封萬民書,心中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第十一章
八哥多福站在架子上來回踱步,不時抖抖羽毛,滴溜溜的眼睛有意無意的看著廊下椅子上那個托腮皺眉的人,接著又昂起頭,往另一邊走去。
謝春秋想了又想,實在不知該如何查證此事是否真是蘭璟所做,直接去問麼,若不是他所為,實在有些尷尬,若是他做的,自己冒然去問似乎也有些不妥。
碧璽帶著一群小丫頭從外面進來,看著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個下午的自家王爺,心下十分瞭然,上前來柔聲道:「王爺,廚房新做了幾樣糕點,請王爺嘗嘗。」
小丫頭們已經將一個個精緻的銀碟擺在身前的木桌上,只見是藕粉酥,棗泥山藥糕,還有一碟子青團。
她方才想起,過不了幾日便是清明了。
於是隨手捏起一個青團咬下,口中覺出幾分軟糯的甜意,還帶一些清香。
謝春秋看著那綠油油的一團,眼珠一轉,沖碧璽道:「你去教廚房多做一些,用食盒封了,給朝中諸位大臣都送一份去。」
碧璽張大了嘴巴「啊?」
謝春秋拿起一個青團塞到她嘴裡「啊什麼啊?」
她是教她去送吃食,又不是送刀子,至於把嘴張得這麼大麼。
「不過是幾樣應景的點心,算得了什麼了,就說我王府中新來了個江南的廚子,糕點做的甚是可口,分給大家嘗嘗。」
碧璽努力嚼著口中的糕點,一時說不出話來,只得『唔唔』的應聲,不知自家王爺這是怎麼了,平日裡明明對那班大臣很瞧不上,怎麼忽然如此大方的挨家挨戶路送點心。
謝春秋當然不是平白的發了善心,她在送給蘭璟的那個食盒的最底層,放了一本古帖,上面工整的寫了四個字:多謝太傅。
若此事當真是蘭璟做的,他大概會有所表示,若是被退了回來,自然便不是他,若是他不想承認麼,謝春秋自覺也沒有辦法,只當此事從未發生,她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這一探究竟的心。
古帖是從她父親的舊書房中翻出來的,現已罕見於世,除了這容王府,大概找不出第二本來。
碧璽在一旁目睹了自家王爺做的手腳,頗覺感動。
她家王爺為了送蘭太傅這一盒子糕點,竟送遍了滿朝大臣,其用心不可謂不良苦,其情意不可謂不深重。
謝春秋知道她心中想的什麼,然而也懶得解釋,只吩咐她派人去做了。
於是這一天,京城每位大臣的府邸,都收到了容王府送的青團。
大臣們實在不知容王殿下抽的這是什麼瘋,臉上表情不一,然大都覺得容王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胆的毒害群臣,若說是收買麼,一個個則很是不屑,除了幾個真的硬骨頭原封不動的退還了王府外,大多因怕遭記恨不敢如此,這又不能扔,吃也不敢吃,只得那麼放著。
蘭府中,蘭璟正坐在案後批閱公文,小廝提著食盒從外進來,稟告道:「公子,容王府差人送來了糕點,說是家中新來了江南的廚子做出的糕點甚好,請大家嘗新鮮。」
接著又補了一句「公子不大吃甜的,要不就拿出去罷。」
蘭璟略怔了一怔,方才道:「就擱在這兒吧。」
小廝有些疑惑,卻順從的將食盒放在案頭,蘭璟將食盒一層層打開,裡面擺放的糕點比起旁人的,花樣略為繁多,謝春秋不知他喜歡吃什麼,乾脆叫廚子把能做的都做了一樣,滿滿的塞了一整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