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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突然前來打擾是臣冒昧了,殿下好生歇息,臣告辭。」
謝春秋本想招管家送客,然而看著蘭璟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叫住了他,蘭璟轉身面向她站定,謝春秋道:「長駐兗州一事,本王心意已決,太傅回去就同皇上這樣說罷。」
月色下,蘭璟身影似乎震了一下,接著很失風度的轉身離開,走了兩步方才站定,他微微側身,語氣說不清是無奈還是什麼「殿下對臣,似乎誤解頗多。」
接著道了一句「臣告辭。」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謝春秋揉著頭復又坐下來,心裡想著蘭璟方才的話,想了半天頭越發疼,便不去想了。
第二十三章
半個月後,小皇帝離宮,幾位重臣隨行,留御史大夫秦無庸監國。
儀仗一路向南而去,到了南邊,便改了水路。
船行半日,謝春秋從艙里鑽出來到甲板上透氣,眼見著煙波淼淼,四下茫茫,從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回頭,秦渭然躬身向她行禮「容王殿下。」
謝春秋一挑眉,他老師還留在京城,怎麼秦渭然反倒跟了來。
秦渭然立刻便回答了她心中疑慮「老師說要臣隨行伴駕,臣方才有幸隨皇上一同南巡。」
隨行彈劾還差不多,被彈劾的還多半都是自己。
謝春秋每次一碰見他便沒有好事,第一次是她調戲人家被蘭璟抓個正著,第二次便是知道了蘭璟和他表妹的婚約,她誠覺著自己與小秦御史八字不和,草草點頭應付過去便打算離開。
沒想到秦渭然一如既往的喋喋不休了起來「臣聽聞殿下在兗州英勇果斷,蕩平匪徒,還身先士卒救無辜女童於水火之中,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看來我表哥說的沒錯,殿下果然不是個荒淫無度只知享樂的人,殿下若是將這正道繼續下去,必然有一日洗清污名,成為一代賢王。」
謝春秋一向覺著自己與荒淫無度並不沾邊,從秦渭然這不知是夸還是貶的話里分辨出那麼一絲稱讚的味道,然秦渭然這麼好似老師訓誡學生的的話也讓人高興不到哪裡去,她咳了咳「小秦御史實在過獎,折煞本王了,」
秦渭然四處張望一下「殿下看到我表哥了沒有,臨行前去蘭府做客,聽說因為那日表哥在朝堂上贊同皇上南巡一事被蘭侯爺責罵,我見他這幾日似乎一直頗為鬱郁,不知是不是因為此事,這不想著去開導開導。」
謝春秋不禁為了蘭璟感到一絲同情,自己如何被父親罵的事就這樣被秦渭然拿出去逢人便說,若真傳了出去,蘭太傅那光風霽月的形象,怕是要被打個折扣。
但其實蘭侯爺也不是沒有道理,有自己這個奸王在,他實在不必攙和這事,朝臣們不說,心中對他也必然有些微詞,因為那日在容王府兩人算是不歡而散,啟程以來,謝春秋一直對他能避則避,不想多生事端,偶爾相見只在皇上面前,倒是未曾留意他是否不高興。
她向秦渭然道:「本王以為蘭太傅不是那等因為被父親幾句責罵就能多日鬱郁的人,真是如此想必另有緣由,小秦御史大可去開導於他,本王先回去了。」
熟料剛進了艙內就被皇上身邊的趙公公攔住「殿下,皇上召您過去。」
謝春秋便隨他到了皇上的房間,趙公公從外面關上了門。
小皇帝難得穿了一身常服,負手而立,見她來了開口便問「你把蘭太傅怎麼了?」
謝春秋有些摸不著頭腦「臣能把太傅怎麼?」
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她,她要是有這個本事,何必自苦了這麼多年。
小皇帝顯然不信「朕瞧他看你的樣子,似乎馬上就要瘋了。」
離宮的這段日子,每次蘭璟與謝春秋一同到他駕前,偶爾看向謝春秋的那種眼神,似乎是極力的壓抑隱忍,然而又臨近爆發的邊緣,在他看來,便好似拉到盡頭的一根弦,若有人再不知好歹的扯上一把,就要斷了。
謝春秋覺得皇上是在說夢話,她道:「皇上說的真是蘭太傅?那皇上大可不必擔心,就算普天下的人都得了失心瘋,蘭璟他也會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那一個。」想想又補了一句「臣最近未曾開罪太傅,」想想又補了一句「就算開罪了也沒有開罪的那樣狠,想必就算瘋也不會是衝著臣來的。」
皇上看她一眼,眼神像是廟裡的住持一般參透世事「朕真是搞不懂你們,罷了罷了,朕懶得管了。」
謝春秋一見他拿這老成的樣子便想笑,然而又不能笑,只得憋到回自己房間內方才笑了出聲。
晚上船泊在碼頭上,靠近一小鎮,謝春秋坐了一天的船,正是頭昏腦漲,便趁機出去透氣,孤身一人踱到城鎮之中來,這裡許是因為臨近碼頭,人流往來密集,所以還頗為繁華,她走在街上,聽小販沿街叫賣,有微風徐徐而來,吹的人心頭舒爽。
她在小販處買了一包桂花糕,邊走邊吃邊進了一處酒樓,近水的城鎮的酒樓,拿手好菜里必然有一道魚,謝春秋吃飽喝足,從酒樓出來,見不遠處,蘭璟一身白衣,立在那裡。
謝春秋頓了頓,覺得他未必看到了自己,於是決定扭頭就走。
蘭璟與平日裡全然不同的嗓音帶著一絲隱忍的怒意「你給我站住。」
謝春秋訝然回頭「你,你是叫我麼?」
蘭璟走過來,拉住她的胳膊便把她往一邊帶,用動作告訴了謝春秋,他叫的就是她容王殿下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