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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小皇帝回過身來,向李公公使了個眼色,後者很有眼力見兒的從小太監手中接過一個檀木盒子,捧上前來「這是皇上對蘭太傅與容王殿下的一份心意,祝蘭太傅與容王殿下永順心如意。」說著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對白玉如意,玉質十分通透,一看便知是難得的玩意兒。
謝春秋在方才小皇帝回身之時立刻換上一副恭敬神色,此刻越發恭敬與蘭璟一同謝恩,小皇帝看了她一眼,道了句「兩位愛卿不必遠送了。」方才轉身離開。
蘭璟將一切看在眼裡,暗自好笑,等皇上走遠了,方帶著她向回走,等回到房中,在她額上輕輕彈了一下。
「你啊,皇上一年比一年大了,你這膽子也是越發大了。」
謝春秋笑了兩聲「你放心吧,如今我已經不再攙和朝堂中事,他最多是瞪我兩眼或在嘴上刻薄兩句,不會真的降罪,」說著隨隨便便往椅子上一坐「他還不懂事的時候就坐上了皇位,旁的兄弟都遠在封地,宮裡的人都恨不能打個龕給他供起來,沒人敢親近他,也只有我入宮的時候,肯陪他玩一會兒。」
一說起這些往事,那些零碎光陰倒是紛至沓來,她向椅子裡窩了一窩,覺得舒服了,衝著蘭璟說得眉飛色舞「我說了你別不信,他那時候,還偷偷看過我帶進宮的話本,我還幫他捉弄過他那個比段鴻之還嚴厲百倍的老師,彼時還曾答應過他要帶他出宮去玩,只可惜最後未能成行。」
「只不過麼」謝春秋嘆息一聲「這孩子實在老成的太快,那般頑皮的光景也沒有幾年,便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實在是流光飛舞,小皇帝漸漸的也都這般大了,最多再過幾年,也要到了立後納妃的歲數了,
謝春秋不由得感嘆道「眼看著再過些日子,太后和群臣便要張羅著給他娶親,他這脾氣陰晴不定的,也不知日後誰家的姑娘這麼倒霉,做了他的后妃。」
之後還不忘瞟了蘭璟一眼「似你們這般自小受嚴苛教導的,都是如此少年老成麼,把日子過得如此一板一眼,能有什麼意思?」
蘭璟沒想到這也能扯到自己身上,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我都把你娶回府了,難道還能算做一板一眼」
謝春秋便笑了「說的也是。」
蘭璟大年初五便離開了京城,謝春秋又在心裡將小皇帝一通埋怨,卻也無可奈何,以蘭璟的性子,絕不是推諉之人,何況為人臣者,難免如此。
只是蘭璟這一去便不知何時方歸,一直到十五上元節的下午,方才派人傳來消息說有可能來不及趕回來過節,順便問候父母安好。
謝春秋雖有些略覺遺憾,但幸而府中還有蘭侯與夫人在,咳,現如今,她早已改口叫了爹娘,是日同蘭夫人閒聊幾句又同蘭侯下了盤棋,倒也並不覺得如何孤單寂寞,因在老容王去世的這些年裡,這已經是很熱鬧的一個上元節了。
即便是小的時候,她也並未在這樣的節日吃過幾頓團圓飯,王妃去得早,那時候大周連年征戰,老容王便時常不在府中,謝春秋從小,就沒怎麼過過好年,印象中簡直屈指可數,更不要提上元這樣的節日,幾乎每個團圓之夜,於她,都是強自忍耐不去自揭傷疤而已。
到了晚上,外面又開始噼里啪啦的放起了煙花,蘭夫人親自下廚做了元宵,謝春秋纏著要同她學,雖然最後少有成形,但好歹也有幾個倖免於難,蘭府對飲食起居十分講究,是以三口人稍微用了一些,謝春秋代蘭璟向父母大人請了安,也便回房休息了。
她已經睡下,卻忍不住惦記起蘭璟來,因此披衣起身,點燃了案前燭火,提筆寫起信來。
信方才寫了一半,聽得門扇響動,抬眼便看到蘭璟穿著銀白披風從外進來,帶著一身風雪兼程的寒氣,轉身關了門,向謝春秋走去「這麼晚了,怎麼還沒休息?」
湊近了方才發現謝春秋面前鋪著信紙,上面洋洋灑灑已經寫了許多。
他笑著湊過去「在給我寫信?」
「想我了?」
說著便伸手要來拿信紙,謝春秋胡亂將信紙揉成一團,在一片昏黃燭火中抬頭看著他「不是說趕不回來了麼?」
蘭璟本想摸摸她的臉,卻在想起自己手上還帶著涼意時頓住,收了回去「本是來不及的,但又趕了些路程,這才勉強在夜裡趕到。」
謝春秋握住他的手,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之後還蹭了蹭「屋子裡爐火燒得有些太旺了,涼涼正好。」
又道:「趕不回來又何必非要勉強趕在夜裡回來,道上積雪未融,路滑得很,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蘭璟用拇指摩挲著她眉尾的那顆小痣,燈光下看去越發俏皮可愛「這是你在蘭府過的第一個上元節,我怎麼也要陪你一起。」
謝春秋就著這個姿勢挑起一邊眉毛「那第二個就不陪了?以後的都不陪了?」
蘭璟無奈的笑「以後每一個上元節,都陪你一起過。」
謝春秋不依不饒「你回來得晚了。」
蘭璟嘆一口氣「那你說,怎麼辦?」
謝春秋笑眯眯的彎起了眼睛「我要你去梅園幫我折一支梅。」
「這個好辦。」
於是謝春秋穿好衣服,兩個人一同去了梅園。
因蘭夫人十分喜愛梅花,是以蘭府的梅園可謂不小,月光如銀似紗,傾瀉而下,落在雪地上,映出瑩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