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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璟站在岸上不遠處,見謝春秋白皙的小腿踩在碧綠的溪水中,裙擺被挽到膝蓋之上,一頭烏髮隨意的披散開,眉尾那顆紅痣時不時在陽光下閃過,那是蘭璟從前只敢肖想的鮮活明媚,工筆萬千,也休想描摹一二。
只見謝春秋俯身專心致志的在水中左摸右摸,突然直起身來,興奮的叫她「見卿!」
蘭璟聞聲看去,只見謝春秋手中抓著一尾甚為肥碩的魚,只可惜那魚不甚聽容王殿下的話,在她手中猶自掙扎不停,尾巴甩出串串水珠,甚至有不少甩到她身上,在日光下發出絢爛的光。
而他的眼神並未多停留在魚身上,反倒是將謝春秋的笑顏看了又看,只因太過奪目,忽視不能。
謝春秋好不容易抓到了魚,忙不迭的向回走,三步兩步上了岸,然後,她樂極生悲,摔了個狗啃泥。
蘭璟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將人扶起來,一邊看著緊的問「摔到哪裡了?」
謝春秋卻無暇看顧自己,也不覺疼痛,第一個念頭卻是去找魚,只見那尾魚在地上活蹦亂跳的掙扎,因本就在岸邊,眼看著就要扭回到水裡了,到手的東西要飛,她哪裡能忍得,剛一站穩就想再去抓,卻被蘭璟果斷的抱起來放到岸邊的石頭上,矮下身來替她揉著泛紅的膝蓋。
謝春秋雙手掩面,不肯拿下來。
蘭璟看了好笑「我方才看你並未摔到臉,這是怎麼了?哭了?」
謝春秋當然不至於就哭,她悶聲道:「丟人……」
半晌後放下手來,恨恨的看著那水面,很是不甘心。
蘭璟將她的頭扳正過來「別看了,喜歡的話,我改日送你幾條。」
謝春秋還想說什麼,卻聽蘭璟道:「我送的不比這水裡的好麼?」
謝春秋想了想,斬釘截鐵的回答:「好。」
這邊蘭璟見她傷的並不嚴重,只是膝蓋擦破了皮,脫下外衫來替她擦乾淨了腿,又拿回了她脫在水邊的鞋襪來要替她穿上,謝春秋見了大驚失色的向後一躲「不用!」
接著誠懇的道:「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不勞煩你了。」
蘭璟看她一眼「別亂動。」
便耐心的替她穿好鞋襪,謝春秋側過臉去,難得的耳邊微微泛紅。
蘭璟擔心她膝蓋的傷,執意要帶她回府上藥,於是將人扶上了自己的馬,謝春秋推辭道:「摔了一下,馬還是能騎的。」
她什麼時候也並未這樣嬌氣過。
蘭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說了句「我不放心。」便翻身上馬,手持韁繩,從身後環住了她。
飛霜不愧是謝春秋調|教出的良馬,只一個口哨,便乖乖的跟在了後面。
於是那日,從樂名山回容王府的必經之路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容王與蘭太傅同乘一馬,而蘭太傅衣衫不整,外袍都不知到哪兒去了。
謝春秋受了一路意味不明的矚目,稍回過頭,身後胸膛溫暖,目光所及之處是他光潔的下巴,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我以為我的膽子都夠大了,沒想到你的膽子比我還大,你是真的不怕……」
「不怕,」蘭璟還是一般的雲淡風輕「縱然是全天下人也不怕……」
第三十五章
蘭府,花園的池塘旁。
蘭侯爺收起釣竿,看了看立在那裡已經多時的蘭璟,道了聲:「來了?」
蘭璟答道:「是。」
蘭侯爺站起身來,負手而立「叫你來,想必你也知道是為了什麼,為父便同你直說,近日京城中許多風言風語,不少也刮到了我的耳朵里,為父對你自然不會多做懷疑,只是雖說清者自清,但你身為朝廷官員,自身聲名還是要小心維持,不要丟蘭家的臉面,也不要讓你娘擔心。」
之後又道:「你結交何人我不想管你,然而平日還需謹言慎行,不要讓人沒來由抓住把柄,胡亂編排。」
蘭璟看向他父親,很是直白:「回父親的話,我與容王殿下之事並非謠傳,而是,確有其事。」
「胡鬧!」
蘭侯爺瞪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聽見了什麼「簡直是胡鬧!」
他看了蘭璟片刻,強自按捺下怒意,半晌臉色才稍稍好轉,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到底年輕,一時行差踏錯也是在所難免,但今日為父同你說了這件事,你知錯以後,便及時改過,我就當沒有這回事。」說著語氣加重了些「聽見了嗎?」
蘭璟淡淡的道:「蘭璟情之所至,不知何錯之有。」
「你!混帳東西。」蘭侯爺厲聲道:「給我跪下!」
他並不多做解釋,掀袍便跪在了石地上。
正逢蘭夫人向這邊走來,聽見父子兩人爭吵,待到了近前,見到的便是自家夫君滿臉怒意似乎氣得不輕,而自己的兒子跪在那裡,神色淡然,與平常別無二致。
比起某位侯爺,她打心底里覺得自己兒子這風度明顯更勝一籌。
眼前蘭侯爺一看見了她,便指著蘭璟怒道:「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蘭夫人聽了這話有些不滿「養不教父之過,你堂堂蘭侯爺和兒子置氣,倒要怪罪起我這個婦道人家來了。更何況我這個兒子,滿天下人誰能說出不好二字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算是犯了錯,你這個當爹的也不能什麼氣話都說。」
蘭侯爺本就在氣頭上,一聽她這話更是氣上加氣,很是瞪了瞪眼,接著一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