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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逍接著道:「可是蘭太傅親自把它送了回來?」
謝春秋看他那副促狹樣子,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八哥,是你放到蘭璟府里去的?」
原來這八哥從容王府越獄而出之後,不知怎的竟飛回到了『鳴澗』之中,那日衛逍正在那裡逗弄他的新寵,聽下人說那日送給容王的八哥又飛回來了,剛想派人給她送回去,忽然心思一轉,打算做個月老,成全成全謝春秋。
他打聽到蘭璟的住所大概在蘭府的西南角,便命人將這八哥丟到了蘭府中。
衛逍眨眨眼「怎樣,要不要好生感謝我?」
謝春秋沒好氣的道:「我謝你,我謝謝你全家。」
「誒?你這良心被狗吃了?」
衛逍本來是討謝的,卻沒來由被罵了一頓,很是為自己不平。
謝春秋一向不是個藏著掖著的人,只是這一樁心事向來不知如何說起,一時間只道:「遙之,你可饒了我罷……」
她今日一見蘭璟,同他不過說了兩句不痛不癢的話,一整天都心神浮動,坐立難安。
衛逍奇道:「難道那蘭璟對你說了什麼不好聽的?」
謝春秋搖頭,蘭璟君子端方,不是愛在口舌上為難別人的人,只是他什麼都不用說,就比旁人說一千句還厲害。
她揉揉臉,嘆了口氣:「我是喜歡他不假,可從來,從來也也沒想同他如何,我們不是一路人,別管我自己心裡如何,世人眼裡,他忠我奸,他白我黑,本不可能有什麼善緣,」她面上露出苦笑「我現今若是去糾纏他,不僅對他清名有損,說不定過兩年,他便會和那群朝廷清流一道將我剷除,到時候,又是一樁笑柄,我不大愛惜名聲,這僅剩的一點臉面還是要的。」
謝春秋一口氣說了這些話,有些口乾,於是抿了一口茶,天邊暮雲絢爛,她又想起那片朱紅色的衣角,那池子晚霞似乎又在自己眼前晃。
茶杯溫熱,茶湯苦澀。
她的聲音低了些,散在風裡頗有些寥落 「誰心裡還不曾有過一個人呢,我不是什麼情聖,也許過個一兩年,也便放下了。」
蘭璟便好似那水中的月鏡里的花,撈不到,就遠著些,免得惹起貪嗔痴念,害人害己。
衛逍好像從未見過她一般將她看了半天,末了下了句定論「我今日才知道,你原是個痴人。」
第七章
謝春秋誠心覺著上朝不是人幹的事,深感做一個閒人的好處,卻沒想到,三日之後,再次被皇上宣召入宮中。
她心中很是惴惴。
到了勤政殿,除卻皇上,還另立著兩個人,一是安國公,一是蘭璟。
且看三人神色各不相同,皇上還是板著一張臉,不過看起來眉宇間神色有些沉重,安國公麼,安國公竟雙眼紅紅,似乎剛剛哭過,謝春秋實在想不出,以他這個年紀,哭成這般樣子,能是為了什麼。
蘭璟臉上卻瞧不出什麼來,不過他慣常是這幅樣子,就算天塌下來,在他臉上也未必瞧得出什麼。
她心中越發惴惴。
謝春秋行了禮,小皇帝道了平身,便向安國公道:「安國公把事情向容王說一說吧。」
於是安國公聲淚俱下的把事情又向她說了一遍。
謝春秋明白了大概。
許平沙殺人了,殺的是自己屬下的一個統領,這統領是安國公的侄子,被他眾目睽睽之下一刀抹了脖子。
謝春秋這才想起,安國公的確有個侄子在軍中任職,似乎還是和許平沙同年從的軍,偏偏現在是在他手下做事,怪道安國公前幾日在朝堂上要拿這個這個難為自己。
謝春秋暗暗搖頭,這個許平沙,吏部剛講他擬進升遷的名額,他怎麼在這個關頭搞出這種事來。
這邊安國公見她來了,眼圈又紅了幾分,指著謝春秋道:「此等目無王法之徒,容王竟還在朝堂上力保,臣以為,必定是他二人串通一氣,嫉妒我那侄子的才華,怕他阻了許平沙的官途,這才狠下毒手,只是可憐我那侄子……請皇上做主!」
「嗤。」
謝春秋笑出聲來。
皇上看向她,蘭璟的目光也向她這邊轉了一轉,而安國公,差點氣絕。
謝春秋笑完了自己也覺得不妥,然而實在是沒能忍住,於是立刻清清嗓子,向安國公道:「不知這許平沙是否如安國公方才所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人抹了脖子,殺人之後,又可有毀屍滅跡,勒令旁人替他隱瞞此事?」
皇上替安國公回答了這個問題「許平沙殺人之後卸甲就縛,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謝春秋道:「既然如此,又何來因妒殺人一事,難道安國公是想說,許平沙為了仕途搭上自己的命不要,最後還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安國公聲色俱厲「定是那賊子恐懼天網恢恢,才會如此。」
謝春秋不欲與他糾纏,躬身向皇上道:「臣以為,許平沙自從軍以來,卓有功績,恪守國法軍律,此前從未有亂紀之事,絕不至無緣無故突然殺人,其間是否有何隱情還請皇上徹查!」
安國公被她這話激得怒不可遏,指著她道:「容王這話說的,難道還是我的侄子自己去撞他的刀不成!我知道那許平沙是你的親信,你要護短,也不要罔顧天理國法!」
此言其實不是全無道理,許平沙不僅是她父親的舊部,還娶了自己的一個遠房堂姐,說起來也算沾親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