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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謝春秋立刻僵在了原地。
非是這話中有多大的威懾,而是這聲音太過熟悉。
蘭璟。
第四章
原來作惡多了,是會遭報應的。
譬如謝春秋此時此刻站在那裡,好似被一道驚雷劈中天靈蓋,半分動彈不得。
蘭璟……他怎麼會在這兒?
與她不同,屋子裡的其他人一見蘭璟,仿佛見了天降的救兵,方才不敢說話的又跟著附和了起來「對啊,容王該去向皇上說,」「王爺這般神色,不會是怕了吧」話音剛落就又有人幫腔「皇上如此寵信王爺,有什麼好怕的?」
一聲聲此起彼伏謝春秋卻都充耳不聞。
蘭璟也沒有理會這些人,他面對著謝春秋,直言道:「秦御史新近入朝,尚有許多不懂的規矩,若是哪裡得罪了王爺,還請王爺不要計較,不知容王可否給蘭某這幾分薄面?」
給給給,怎麼不給,謝春秋在心裡苦笑,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衛逍原本倚在門邊看熱鬧看得起勁,此時上前來擋在蘭璟和謝春秋之間,笑著對蘭璟和在座的人打著哈哈:「不好意思,容王今日醉了,說話做不得真,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原諒則個,這樣吧,諸位今日的花費,儘管算在衛某頭上。」
說著扶過謝春秋,將她帶了出去。
一直到了街上,衛逍方才放開她,頗為關切的詢問:「喂,怎麼樣,還撐得住否?」
謝春秋胡亂的一揮手「有什麼撐不住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接著自己嘟囔「幸好今日沒有喝酒,不然不知道做出什麼事來。」
衛逍見她心口不一,也不去戳穿,而是笑吟吟的沖她道:「現在你要戒酒怕是還不夠,」說著扇子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只怕還要剁了這隻手。」
衛逍將她帶到一家茶館,兩人重新坐了下來,一邊替她倒茶一邊道:「慫啊,容王殿下,這麼多年,我可從未見過你這幅樣子,你就算是心裡喜歡他,也不至於慫成這幅樣子吧?」
謝春秋此時終於回過一點神來,不服氣的抬起了下巴「本王慣來張揚跋扈,偶爾慫那麼一次兩次,又有什麼?」
衛逍笑著嘆氣,有些無奈「你既喜歡他喜歡成這樣,何不去同他說,悶在心裡算是怎麼一回事。」
謝春秋看著他認真詢問「你覺得他心裡有我麼?」
衛逍搖頭「自然沒有。」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轉向一旁「那我為何要去同他說?」
衛逍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他不喜歡你,那你便去討他喜歡又有何妨?怎麼,拉不下你這容王的架子?」復又打量她一通「實在不行,□□也不失為一條良計。」
謝春秋苦笑,他蘭見卿要是能被皮囊引誘的人,那也就不是他了。
「我與蘭璟……我與蘭璟……,算了,不說也罷。」她看向窗外,眉尾紅痣在日光下一閃,然後隱沒。
衛逍見她神色有幾分黯然,識相的轉了話題,瀟灑道:「不想提就不提,這天下之大,樂子多多,你想要什麼得不到,何必為一個男人傷神。」
謝春秋扯起唇角:「知我者衛兄也!」
第二日宮中。
「你不是喜歡蘭太傅麼,做什麼要去招惹秦渭然?」
小皇帝坐在御座上,一本正經的質問她,嗓音尚有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稚嫩。
謝春秋昨晚一夜未眠,此時有些無精打采「秦渭然?哪個秦渭然?臣什麼時候招惹過他?」
「你連人家叫什麼不知道就要納人家做側妃?」
謝春秋此時方才想起小秦御史的名字是叫做秦渭然來著,她揉揉眉心「臣只是逗他一逗,他那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就是哭著喊著要做臣的側妃,臣還未必願意。」
皇上板著一張臉,那張臉白白嫩嫩,帶著嬰兒肥,每次看他板臉,謝春秋就想要上去掐一掐,然而她雖是個為所欲為慣了的,這龍顏也不敢隨便去掐,是以每每只能想一想,譬如此時,她看著皇上,心裡就很是發癢。
小皇帝被她盯得頗有幾分不自在,擺了擺手「此事朕不追究,但下不為例。」
謝春秋做了個揖「多謝皇上,微臣知道了。」
小皇帝看著她,悠悠開了口「你就不想問問,朕是怎麼知道的?」
謝春秋已經懶得去問,心想他還能是怎麼知道,約莫又是自己喝了酒腦子少根弦的時候說出來的吧。
然而她看著皇上神色間明顯的得意,實在不願掃了他的興致,垂首道:「臣懇請皇上賜教。」
謝春秋甚少上朝,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滿朝忠良不容易,自己不出現,也可以少給他們添堵。
然而每次上朝,那雙眼睛,總會狀似不經意的看向蘭璟,有那麼一兩次還看出了神,小皇帝心明如鏡,自然知道了她的那幾分心思。
眼下謝春秋卻半分驚訝也沒有,小皇帝頓覺無聊,又板回那張臉:「朕不想說了,你退下吧。」
謝春秋從善如流「微臣告退。」
她從勤政殿出來,一陣涼風吹過,頭腦頓時清爽了不少,一邊走一邊整理袍袖,抬起頭時,正見蘭璟向這邊走來。
眼前人穿一身白色常服,銀冠束髮,長眉濃秀,眸色漆黑若淬水寒玉,鼻樑筆直高挺,唇色淺淡,溫潤潔白,秀頃如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