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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璟從勤政殿退出,看著外面有些陰暗的天色,一陣秋風吹過,落葉簌簌而下,寒氣漸濃,想必玉梁的風只會更加刺骨,他微微搖頭,嘆了口氣「真是不懂事。」
幾日之後的軍帳之中,方才從京城快馬趕回的護衛向謝春秋稟報導:「皇上已經下旨查處了戶部尚書,而且從國庫中又撥了一批餉銀,都由蘭太傅親自經辦,必然不會出錯的。」
謝春秋頓了一下,清咳一聲「如此便好,蘭太傅辦事,本王是放心的,就是,也太過勞累他了……」
侍衛手中捧著一個漆盤,上面放著的正是那件狐裘「皇上還命人將這狐裘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還說……
「說什麼?」
「說這也是太傅的意思。」
謝春秋一邊在嘴裡嘟囔著「這小皇帝,拿蘭璟來壓我,真是……」一邊手忙腳亂從漆盤上拿起狐裘披在了身上。
她走到帳外,看看天上愈發濃重的雲,正好此時辛衡帶人從帳外經過,走過來行了一禮「末將參見王爺。」
謝春秋隨意擺了擺手「你說這天,是不是要下雪了?」
此時已經是十月下旬,只怕玉梁的冬天要徹底來臨了。
辛衡笑了一下「可不是嗎,每年這個時候,就快要下玉梁的第一場雪了。大雪紛紛紛揚揚如鵝毛一般,人走在裡面什麼都看不見了。」
謝春秋又道:「你說,西戎那邊,是不是被我們耗的差不多了?」
辛衡附和道:「末將看來也是如此,最近這段日子,都沒見他們有什麼動靜,眼看著大雪就要來了,只怕就快撐不住了。」
謝春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派人去把他們幾個都叫過來,本王有事和你們商討。」
辛衡答應一聲,轉身叫了幾個身後的士兵去請人,自己則先一步進到了謝春秋的帳中。
第五十六章
謝春秋環視了一圈已然到齊的諸位將領,朗聲道:「這兩個多月來,西戎軍隊與我軍拉鋸,只怕糧草補給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嚴冬來臨,只怕更加難以為繼,因此,這是我們反守為攻的好時機。」
辛衡立刻道:「末將以為也是如此。」
許平沙略略沉吟,接著道:「那殿下以為,該如何反擊?」
謝春秋道:「據辛衡所言,玉梁的雪季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漫天鵝毛大雪,視物不清,若是趁夜偷襲,則勝算必然加倍。」
「本王有意派辛將軍和雲將軍二人趁雪夜分別繞道左右將西戎軍隊包圍,以煙花為號,你和穆達將軍帶大軍從正面直擊,瓮中捉鱉,一網打盡!」
許平沙猛然抬頭,眼睛在剎那間分外明亮。
四人抱拳齊聲道:「末將聽憑殿下調遣,必然不負殿下所託。」
謝春秋看向他們,微微頷首。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她攏了攏身上的狐裘「便是要等下雪了。」
謝春秋說了要等下雪,這天公卻偏偏不肯做美,似乎有意留那些西戎軍隊幾天活路似的,一連兩日,都只是陰沉著臉,半片雪花都看不見。
謝春秋到了此時卻並不著急,安安心心的等起了雪,在帳子裡高枕安眠,好夢正酣,睡了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眼前容王府中一片耀眼的紅色,走廊上房檐下,到處都掛著紅綢,就連八哥多福都不知被誰套上了一件小小的紅綢衣,正昂首挺胸的在架子上走來走去,似乎對自己的新衣很是滿意。
下人們手中捧著各式各樣的東西來回穿梭,看的謝春秋都花了眼,而碧璽正在不遠處指指點點,十分忙亂,謝春秋低下頭,只見自己身上還是穿著紅衣,卻明顯與往日不同,紅裙上繡著鳳穿牡丹的花樣,形制明明是件喜服。
緊接著光影一閃,她已經到了大堂之中,周圍高朋滿座,上首坐著皇上與太后,只聽李公公一聲高和「蘭太傅到了!」
便見一定轎子從王府大門被抬了進來,謝春秋喜不自勝,剛快步上前迎接,卻不知王府大堂的門檻今日怎麼這般的高,她一不留神被生生絆倒,臉直直的向石地砸去。
謝春秋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從床上跌倒了地下。
她醒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懊惱自己醒來的不是時候,還沒看見轎子裡身著喜服的蘭璟是什麼樣子呢,怎麼就醒了。
她想著蘭璟那張臉,平日裡雖則溫潤,但實際上很有幾分清冷,若是襯上大紅的喜服,必然是揉碎紅霞滿江潭,風姿驚人。
謝春秋用手背敲敲頭,自己小聲嘟囔著「我還真是做個夢都惦記著要將某人迎回我的容王府。」說著又撇嘴「本王自然是願意的,就是不知道某人願意不願意。」
說著又定住在那裡,自言自語道:「願意不願意的,我問問不就知道了?」
她翻身而起,坐到了案前,表情分外肅穆。
她決定給蘭璟寫一封信。
於是提筆而就,之後拿在手中看著看著,直接餵了火。
謝春秋左思右想,覺得此等大事,要拿出當朝一品親王容王殿下的架勢和威嚴來,而且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賣賣可憐相,說不定蘭璟一時心軟,便答應下來了。
她重新拿起筆,鋪好信紙,略有些昏黃的燈火下,一筆一划的寫起了信。
見卿親啟,睹字如面:
一別如斯,至今已然數月,光景黯然偷換,不知君在京城,身體康健與否,嚴寒降至,望君多添衣服,本王實在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