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老闆娘見他對著片花瓣看得如此出神,想要插話也插不上,卻聽他忽然開口詢問:「這香囊,和這些香料是哪裡來的?」
老闆娘回道:「這些啊,都是那些西域舞姬帶過來的,我見她們身上帶著好聞,便討了一個放在這屋子裡,只要將屋子熏上一熏,人走出去身上都是帶著香氣的。」
「香氣?她們難道不知,這是一種劇毒之物?」
老闆娘神色比他還要詫異「劇毒?哪裡來的劇毒,我聽說她們還拿這東西做口脂塗呢,大人您別是搞錯了吧。」
蘭璟將香囊捏在手中,道了一句「多有打擾。」
便離開了房間。
老闆娘看著他的背影,皺了皺眉頭「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忒不解風情,莫名其妙。」
她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明白這絕不是自己可以管的了的事,抱怨之後便跑諸腦後了。
次日蘭璟一下了朝,便去了沐府。
沐家的下人待他一向甚是殷勤,將他引到廳中上了好茶,不一會兒,便見沐荷衣款款而來,先是看了看蘭璟,方笑了一笑「父親還在忙於公務,稍後便至,此時只好由荷衣接待表哥了。」
等她靠近些,蘭璟發現,景春坊中西域舞姬身上的香氣,的確與沐荷衣身上的,是同一種香。
雖則要淡一些,細微之處也略有不同,但最顯著的那個味道確實別無二致。
他昨日剛一聞到,只覺得詫異,似沐荷衣這等官宦人家的小姐,怎會同煙花之地的舞娘佩同一種香。
也是那時他意識到這種香比起出自京城,更可能來自西域。
在聞到這香氣之後,他便立刻看到那些舞姬裙上刺繡乃是一種叫做娑羅的花,花有劇毒,而且正是之前在南邊那些刺客所服的那一種,還來不及仔細去看就被謝春秋捂著眼睛拉出了坊中,無暇去管,之後才回返去老闆娘那裡取了香囊,又拿回府中與書上的對比,更加確信無疑。
他心中頗為疑惑,此種毒物竟然被拿來用作口脂,那些舞姬卻好端端的半點事情沒有,實在是令人不得其解,徹夜翻閱典籍方才找到了解釋,那些舞姬所攜帶的香囊里裝的,大概是另一種叫做羅娑的花,此花與娑羅樣子極為相似,同樣帶有異香,但卻無毒。
此時他向沐荷衣道:「無妨,自然是公務要緊,」接著又道:「不知荷衣你身上所配是何種香料,此前倒是從未在旁人身上聞見過。」
沐荷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明顯略怔了一下「是我從家裡庫房舊物中翻出來的,和雜七雜八的禮物擺在一起,大抵是別人送的。」
蘭璟追問;「可知道是何人所贈?」
沐荷衣輕輕搖頭「這個倒是不知,不過表哥你若是想要知道,我可以派人找禮單給你,」復又笑了笑「表哥你問這些做什麼,你什麼時候對香料也這樣感興趣了?」
蘭璟道:「並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他站起身來「我方想到一樁要事,立刻便要去處理,煩請荷衣你帶我向沐大人賠罪,改日再來拜訪。」
沐荷衣看了看他身側桌上一口都沒喝的茶,詫異的跟著站了起來「表哥這就要走麼?」
蘭璟正要離開,卻頓住了腳步,向沐荷衣道:「我聽說,你前幾日在茶館偶然遇到了容王殿下?」
沐荷衣的神色僵了一瞬,很快又換上慣常的笑「是有這麼回事,荷衣不懂事,衝撞了殿下,得了幾句□□。」
蘭璟看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底神色竟然分外溫柔「她性子是驕縱些,言談之間若有得罪之處,我替她向你賠罪,但望你不要記恨,畢竟日後,你難免還要叫她一聲表嫂。」
沐荷衣臉色是徹底白了,連他離開也未能說出半句話來。
這邊蘭璟方才走出廳中,迎面與姍姍來遲的沐大人撞了個正著,沐嵐形容瘦削,穿湖藍長衫,頗有幾分儒雅之氣,兩人見了禮,沐大人問道:「見卿你怎麼形色如此匆忙,才來便要走了?老夫還等著要與你下一盤棋呢!」
蘭璟道:「忽然想起還有要事去做,改日必定再到府上叨擾大人。」
沐嵐拍拍他肩膀「如此,老夫可就等著你了。」
蘭璟復又答應一聲,這才去了。
他走之後,沐嵐來到堂中,見沐荷衣坐在那裡,臉色蒼白,便問了一句「蘭太傅可同你說什麼了?」
沐荷衣答道:「沒有,只是問了女兒一句香料的事。」
沐嵐皺眉:「香料?什麼香料?」
沐荷衣搖頭「沒什麼,女兒身體有些不適,這邊回去了。」說著便離開了廳中。
刑部。
刑部尚書一聽蘭太傅到了,連忙迎了出來,面上還掛著笑「蘭太傅來了,下官有失遠迎,來人,快給蘭太傅看茶,要好茶。」
事實上他一見蘭璟便一個頭兩個大,自從刑部接手了行刺容王殿下的案子,這蘭太傅三五不常的便要來晃一晃,若他有所進展也就罷了,偏偏幾乎京城中所有與西域溝通的客商貨物幾乎都清查遍了,並未查出此毒是從何而來的。
活下來的那兩個刺客時不時被提出來審一次,無論用何種手段辦法,證詞顛三倒四依然還是那幾樣,一點都沒變過。
因此他如今十分怕見蘭太傅,上朝時幾乎都是繞著走。
蘭璟道:「不用看茶了,本官今日是來同大人商議容王遇刺一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