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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葛武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向陸驍透露他們給陸家運糧的事情,但公子不讓說,他嘴就閉得緊緊的。
陸驍記得昌叔,是照顧謝琢長大的兩個老僕之一,一直留在清源的。
他追問:「昌叔可是留在清源打理田產?」
「田產雖然也有,但主要是家裡做著的小生意,事情多,人手不太夠。」
看得出葛武有些緊張了,陸驍一笑,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怕沐浴後著涼,即使是春日的天氣,謝琢懷裡也抱著一個精巧的暖爐。陸驍站在謝琢身後,正用布巾笨拙地幫他絞乾頭髮。
明明刀槍棍棒都舞得生風,但就一條布巾,左右擺弄得很是艱難,陸驍又怕弄疼了謝琢,更顯得笨手笨腳。
謝琢的頭髮很長,順而潤,毫不見毛躁,陸驍趁機摸了又摸,笑道:「延齡的頭髮很像錦緞。」
「應該是遺傳我母親吧。」隨口一答,謝琢卻驀地想起在流放路上,崔螢回將他嚴密地護在身下,用背擋住亂箭時,便有幾縷烏髮混著鮮血,黏在了他的臉上。
就在本能地打了個寒噤時,頸側忽地感覺到濕暖,緊接著,就是陸驍令人心尖癢到極致的輕吻。
「延齡……」
陸驍握著布巾,從後面將唇抵在了謝琢的頸側。
他心中有種道不分明的不踏實感,但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乾脆依著本能的衝動,想令謝琢染上自己的氣味、印下自己的痕跡,想將他吻得面泛紅潮、眼中含水。
呼吸漸重,謝琢胸口不斷起伏,明明害怕那種身體與心跳通通失去掌控的感覺,卻依然無法抑制地偏過頭,用軟唇去蹭陸驍的耳垂、鬢角、眼尾,直到陸驍徹底封住他的雙唇、探入他的唇齒。
攀著陸驍的肩,在無法換氣的窒息中,謝琢仿佛被高高拋入夜空,又重新落入這燈火綿延的繁華俗世。
混亂的神思里,他雙臂確定著陸驍是真實存在,想,這世間本不令我歡欣,但世間有了你。
第57章 第五十七萬里
回到侯府後, 陸驍越想越懊惱。
他發現,他不僅在謝琢的頸側留了不少紅痕,還銜著謝琢白玉似的後頸, 唇齒很是作弄了一番,偏生這般放肆的行徑, 謝琢沒有拒絕, 他更難自控。
又翻了個身, 陸驍在心裡嘆氣,明明才春天,但他已經開始……沖冷水澡了。
盯著床帳,不知道躺了多久,依然心浮氣躁地睡不著,陸驍只好起身去校場,隨便從武器架中提了杆長槍,又練起了槍法。
一邊練, 腦中浮現出的卻是謝琢雙眼水汽氤氳地望著他,向他索吻, 向他索求愛意,渴急了的模樣。
這樣的謝琢就像一種誘惑, 讓他招架不住,只想不斷地盡力去滿足,要什麼給什麼。
想到這裡, 手一滑,長槍「砰」的一聲撞到了武器架上, 登時就撞出了一道裂縫,因力道太大,虎口也被震得發麻。
陸驍出了層薄汗, 眼睛不由地朝謝琢住處所在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全身翻騰的血氣壓不下去,只好認命地繼續練槍。
十一叔查完帳,打著哈欠路過校場,遠遠望見陸驍將一桿長槍舞得風聲赫赫,身如游龍,勢若千鈞,不由感慨:「年輕人啊,半夜不睡覺,真是精力旺盛!」
看了一會兒,又欣慰道,「小侯爺真是勤勉啊,槍法又精進了!」
三月二十九,梁國公生辰,國公府發了不少請帖,謝琢也得了一張,是沈愚讓陸驍幫忙遞過來的,還帶話說他這次找了一個極厲害的廚子,做的菜都很好吃,讓謝琢一定要去嘗嘗。
當日下午,謝琢提前回了住處。
葛武將剛剛路上特意去琅軒拿的信看完:「公子,老頭子在信里說,這次北狄人下血本了。應該是猜到衡樓又在幫凌北籌措糧草,連老頭子都遇見了兩次刺殺,昌叔讓老頭子帶話說,我這段時間一定要跟緊公子,免得出什麼事。」
昨夜和陸驍在樹下下圍棋,現在棋盤都還擺在石桌上,謝琢將上面的花瓣落葉拂開,聽見葛武的話,抬起頭:「葛叔可有事?」
「公子放心,老頭子沒受傷。」葛武毫不猶豫地把信里寫的都抖落了出來,「他一回清源,昌叔就派了幾個人跟著他,一開始他還不願意,犯倔,吹鬍子瞪眼的,非說自己有手有腳雙刀也使得好,用不著人保護,昌叔這是在看不起他。不過在被五六個北狄殺手圍了一次之後,老頭子就徹底清醒了。」
謝琢也笑道:「昌叔最治得了葛叔。」
「沒錯!」葛武想起之前和陸驍的閒聊,「對了,公子,陸小侯爺之前問過我,老頭子這幾天怎麼不在,是去哪兒了,我就按照公子以前囑咐的回了話。」
他依然沒想明白,「不過公子,衡樓的事真的不用告訴小侯爺嗎?小侯爺是陸家人,他若知道了,許多事我們就能與他商量了,這樣不是更好嗎?」
謝琢坐在石凳上,手指撫過昨夜陸驍執的黑棋,像是上面還殘留著些許餘溫。
他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他在害怕。
害怕一旦陸驍得知了衡樓的事,那其餘的,也就可能都瞞不下去了。
他寧願陸驍認識的、心裡想的念的、喜歡的,都只是謝琢,是那個無父無母、挑燈夜讀、高中探花、入翰林為官的謝琢。
而不是滿心仇恨、滿手鮮血、蒼白枯敗的謝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