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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張召才知道,這個阿術列在接手毒狼部以前,一直跟在上一任汗王身邊,管著埋在大楚的細作暗樁。耶律真登位後,阿術列因為支持前儲君,才被放逐到了毒狼部。
他猜測,自家少將軍拼了命地都要把這個阿術列抓回來,說不定是因著謝家的舊事。
陸驍頷首,眸中有寒光:「招了,問出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在軍營里,陸驍從不稱陸淵為父親,都是「陸將軍」「陸將軍」地叫,他思索片刻:「陸將軍可還好?醒著嗎?我準備找他商量個事情。」
張召被留在軍營中,才跟著五皇子一起去探望了陸淵,開口回答:「醒了兩個時辰,我出來時,又精力不濟睡下了,少將軍你最好晚些時候再去。」
陸驍聞言點了點頭:「知道了。」
「對了,少將軍,洛京來信了。」
陸驍立時轉過頭,一把扯過張召手裡薄薄的信:「怎麼不早說?」
說完沒再搭理張召,大步走開了。
站在原地,張召拍了拍照夜明,嘀咕:「你也沒問我啊……」
陸驍一直大步流星地朝外走,直到周圍只有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無人能打擾、無人能窺伺,他才停下來。
阿瓷寫給他的信。
單是這個認知,就令陸驍全身血氣都翻騰起來。
有時在綿延的關山下跑馬時,挽著弓射箭時,在戰場上將刀刃砍向敵人時,陸驍都會有些恍惚,仿佛他從未離開過凌北,此前洛京的四年,鮮衣怒馬,就是一場浮華掠影的夢。
可這「夢」里有謝琢,有他的阿瓷,一切就又在瞬間變得真實起來。
以至於夜深人靜,他枕著刀鞘,想的念的都是心上人,睜眼睡不著時,還能在心裡勾勒出月光落在謝琢衣上時的模樣。
定了定心神,陸驍轉身背對著天際吹來的風,展開信紙。
紙上的字雅正秀潤,映進陸驍眼底。
片刻後,陸驍心口有燎原般的大火驟起,火焰連天,耳根更是熱燙,讓他恨不得立刻翻身上馬,星夜趕回洛京,回到他的阿瓷身邊。
薄薄一張紙上只有一句話——
「哥哥,抱著你的衣衫才能睡著。」
第68章
六月十五的大朝結束時, 蓄積已久的雷雨落了下來。
按照慣例,楊敬堯遭到御史彈劾後,自請置獄以待罪, 不再赴內閣處理事務。咸寧帝下令大理寺徹查,並命大理寺卿陳直中主理此案。
散衙後, 寇謙邀了謝琢在會仙酒樓見面。
「延齡現在在大理寺,可有什麼消息?」寇謙扯了扯領子透氣,因為是在單獨的包廂, 他說話也沒有什麼顧忌,「消息傳到天章閣時, 可把我嚇了一大跳, 通敵叛國,這可是謀逆的重罪, 而且一朝首輔通敵,讓人只是聽著, 心裡就跳得慌!」
他給謝琢倒了杯茶,壓低聲音:「延齡,這事到底是真的, 還是大皇子推出來的幌子?」
謝琢接了茶:「如果只從找到的證據來看,八成是真的。」
寇謙倒吸了一口涼氣:「我還以為——」
謝琢直接說出了寇謙還沒說出口的話:「以為是大皇子故意栽贓陷害?」
「對!」寇謙喝了口茶壓驚,「我想著,陛下登基二十幾年了, 至今不立儲君, 大皇子有儲君之實, 但無儲君之名,這名不正言不順的,肯定著急。畢竟沒握到手裡的, 終歸不穩。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會做點什麼事情。」
想了想,寇謙又道:「不過真是巧了,上一任首輔罪名是通敵叛國,沒想到這一任首輔也是通敵叛國。」
他口中的「上一任首輔」指的是謝衡。
謝琢沒有應聲,只往茶杯中添了半杯水。
寇謙又問:「如今案子交給了大理寺卿,可出了什麼章程?」
「章程還沒有,不過大理寺卿已經愁得食不下咽,連水都沒心思喝一口了。」
「這案子落在誰手裡,誰都愁得睡不著覺。」寇謙想像若自己是大理寺卿,立刻打了個寒噤,「往這邊偏吧,得罪陛下。往那邊偏吧,又得罪未來的新君,真夠難的。這大概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吧,幸好我們身在翰林院!」
謝琢附和:「沒錯。」
「那楊首輔真的住進牢里了?」
謝琢點頭:「住進去了,不過事前獄吏將那間囚室打掃了好幾遍,焚了香,確定沒有異味,還取了嶄新的被褥放在裡面,怕楊首輔無事可做,書冊和筆墨也都齊全。」
寇謙咋舌,又道:「不過合該如此,畢竟現在誰都說不準,罪名到底會不會落在楊首輔身上。」
隨著楊敬堯的入獄,咸寧帝就像被激怒了的獅王,開始毫無理由地頻頻打壓大皇子一派,所有進言立儲的摺子全都留中不發,將父子兩人的不睦徹底擺在了明面上。
文華殿裡,又有一沓摺子被狠狠擲到了地上,咸寧帝怒極痛罵:「朕還沒死,這些人就想著擁立新君!李忱能給他們什麼?能給他們權勢還是榮華?」
謝琢和眾人一般跪在地上。
年邁的獅王已經籠絡不住人心,年輕的皇子未來坐在龍椅上的時日還長,聰明的人,都會往前看、往遠看,知道該依附、該討好的人是誰。
「延齡。」
謝琢回答:「臣在。」
咸寧帝的聲音里是遮掩不住的疲倦,他看著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謝琢,突然問他:「你如今被借調到了大理寺,前幾日怎麼突然回了天章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