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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阿瓷在他面前,總是男子形象?
想了想,陸驍還是道:「十一叔,我喜歡的這個人,他和別人有些不一樣。」
阿瓷確實和別人不一樣。
陸驍想過很多。
若報完仇後,阿瓷想隱姓埋名,恢復女子身份,那他便帶阿瓷回凌北,另替他造一個出身,讓他以後都自由自在的,再不為仇恨所累。
如果阿瓷日後仍想以男子的身份行走,甚至繼續在朝中做官,那他會努力幫他打掩護、支持他的所有決定。畢竟,如今世道對女子嚴苛,而阿瓷一身才學,足以經世濟民,怎能被埋沒?
擇日不如撞日,陸驍準備在他正式介紹謝琢前,先早早把情況說清楚:「我喜歡的人身份……不太尋常,所以我和他以後很大可能不會有子嗣。」
陸家對後嗣其實並無太深的執念,戰場兇險,能去卻不一定能回,陸家家譜里,斷承絕嗣的不在少數,也是因為知道這一點,陸驍才會說得如此直白。
十一叔皺了眉:「可是未來的侯夫人身體不好,受不得孕育之苦?」
陸驍含糊道:「嗯,差不多吧。」
雖然這不是主要原因,但他這樣說也不算欺騙長輩吧?畢竟阿瓷身體確實不好,春分都過了,仍不能解下斗篷,令他很是心疼。
十一叔從陸驍神情里看出了點什麼,轉而猜測道:「可是未來侯夫人的身份,不太適合跟侯爺有子嗣?」
陸驍沒想到十一叔竟然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遂點了點頭:「沒錯。」
十一叔驚了,迅速在腦中過濾人選,壓低聲音:「二公子,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和大公主互生愛慕了?還是和三公主?難道……難道還能是長公主?」
大公主好幾年前就已經出降,生了一個女兒,三公主只比大公主晚兩年成婚,育有一子一女,再加上咸寧帝的妹妹平陽長公主,這三位都生性不羈,曾在公主府中養過面首,還和朝臣有過情感糾葛,這些在洛京都不是秘密。
發現陸驍沒有立刻否認,十一叔心想,糟了,我還真猜中了。怪不得兩情相悅卻不准著手置備六禮,以後也不會有子嗣。
陸家老祖宗啊,小侯爺怎麼就和已婚的公主牽扯在一起了?
雖然那三位都極有風韻,但年歲實在長了不少,自家侯爺情竇初開,不會被哄騙了吧?特別是長公主,兒子都快和自家侯爺差不多大了!
陸驍完全沒想到,十一叔竟然覺得他會和已婚公主偷情?
他喜歡阿瓷,也只會喜歡阿瓷!怎麼可能會跟旁的人有牽扯?十一叔實在不該如此懷疑他的忠貞!
「不是您想的那樣!」陸驍趕緊解釋,「不是公主,真的不是公主,我喜歡的人,只是身份有點特殊而已!」
十一叔喃喃道:「我懂,我都懂。」
時辰快到了,陸驍來不及再多解釋,只好留下一句:「您可別胡思亂想,我先走了!」
不知道從哪天起,陸驍每日清晨都來陪謝琢一起用朝食,然後同乘馬車去天章閣點卯。連葛叔在做朝食時,都會特意按著口味,專門給陸驍準備一份。
兩人同進同出,常常牽著手,意態親近,若謝琢晚上看書看得晚,陸驍就會一直陪著……這些外人不知道,但瞞不了身邊人。
葛武最初也驚訝過,但他覺得,公子的決定都是對的,況且和陸小侯爺在一起時,公子要鮮活許多,甚至笑的次數也多了不少,現在這樣挺好的。
放了照夜明去馬廄吃草料,陸驍幾個大步跨進門內,空著對面的長凳不坐,非要擠在謝琢身邊,還抱怨:「說是開春了,外面風還是有點冷。」
他這話說得很是不要臉。只穿薄衫的人是他,抱怨天冷的人也是他。不過和他料想的一樣,謝琢信了,還擔憂地握了握他的手:「可冷著了?」
謝琢不太能確定。雖然他感覺著,陸驍的體溫比他高上許多,但他常年指尖冰寒,並不能準確判斷陸驍冷還是不冷。
陸驍臉皮不夠厚,正想說自己進屋後已經暖和了,可這時,他的手被謝琢托起,貼到了脖頸兩邊。
「我原本想著,這裡應該還算暖和,可以給你暖暖手,」謝琢有些無奈,「不過,現在好像又換成你在為我取暖了。」
陸驍沒注意到底是誰給誰取暖,他的腦子裡充斥著「我出門前明明喝了水、為什麼嗓子現在這麼幹這麼渴」,「阿瓷的側頸碰著好滑」,以及,「好近,隔得太近了,我的心跳怎麼這麼快」之類的念頭。
不知怎麼的,最後,他的視線不由地又落到了謝琢的唇上。
燥熱感從脊骨直竄頭頂,他知道自己這股衝動是什麼。雖然他自己一直潔身自好,但架不住周圍都是些勛貴紈絝。
可他十分確定,無論在什麼場合對著什麼人,他從未產生過這種衝動。
就好像謝琢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法力,將他牢牢吸引,拽入貪慾的深淵。
牽手不夠,擁抱也不夠。
甚至牽手和擁抱,只會激起他更多的貪求。
「延齡……」
直到出聲,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多沉啞,仿佛藏著無數的渴求和需索,卻沒有一個宣洩的出口。
這時,門外傳來葛武的聲音:「公子,點卯要遲了。」
像是從某種隱秘的氛圍中驚醒過來,陸驍抽回自己的手,沒敢再看謝琢,但咽下一口食物,又忍不住悄悄瞥了身邊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