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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璧之身?謝琢想說這個詞這麼用好像有點奇怪,但似乎確實沒有別的詞可以替代。
一問一答,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站在馬車邊上,見謝琢沒有拒絕的意思,陸驍毫不見外地跟著謝琢登上馬車,落下車簾前,朝等在附近的張召比了個手勢,讓他自己先回去。
馬車外表普通,車廂內部也不寬敞,勉強能坐下兩個人。
陸驍把藥放下,肩膀挨著左側的車廂壁:「侍妾……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的。我父親只娶了我母親,我兄長也只娶了我嫂嫂。」
他不知道說什麼,但不說話氣氛又太奇怪了,乾脆續上前一個話題,「我爹從小就教我,我們陸家男子提槍上戰場,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就回不來了。
一個女子願意嫁過來,日日擔驚受怕,若是丈夫戰死,還要在此後的幾十年,擔起整個家的重擔。所以一定要一心一意對她,萬萬不能辜負這份情誼。」
謝琢聽完,溫和道:「陸將軍重情重義。」
陸驍搭起長腿,綜合了從沈愚那裡聽來的各種後宅傳聞,想像了一下:「我倒是覺得,一輩子只跟一個人好就可以!你看,要是家裡妻妾成群,她們天天吵架,不管吵輸了還是贏了,都來找你哭上一哭,那多可怕?還會鬧得你耳朵疼!」
謝琢想了想這個場面,也心有戚戚:「若是鼻涕眼淚胭脂都往你衣服上擦……很髒。」
兩人對視,都覺得對方所說的很有道理。
陸驍十四歲上戰場,滿心滿眼都是怎麼殺敵、怎麼作戰。十六歲進洛京,真正算得上朋友的,除了謝琢,就只有沈愚。但沈愚腦子裡除了吃的玩兒的,就是話本傳奇,所以算起來,陸驍還沒有和同齡男子交流過。
正好馬車裡只有兩個人,很私密,陸驍輕輕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半夜睡不好,覺得燥熱這種……感覺,謝侍讀有嗎?」
謝琢仔細想了想,認真回答:「沒有。」
他身體太差,即使是盛夏,每夜入睡也只會感覺寒冷,尚未體驗過燥熱睡不著是什麼滋味。
要是哪天,他的身體真的熱了起來,想來宋大夫會高呼「藥王菩薩顯靈」。
「原來是這樣。」
陸驍有些奇怪,結合他從洛京中一起喝酒的紈絝那裡聽來的,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子,應該都會……燥熱?
為什麼謝侍讀不燥熱?
不過陸驍沒有深想,轉念記起宋大夫說的話:「謝侍讀散衙後,吃晚飯了嗎?」
謝琢搖頭:「還沒來得及,先來了醫館。」
「我也沒有,一起?」視線掃過謝琢的手腕,陸驍總覺得面前這人好像又瘦了,「大夫說了,你要好好吃飯。」
謝琢很不喜歡與人對視。
對視時,總能從對方眼裡看到很多令人厭惡的東西:傲慢,垂涎,鄙夷,算計……
但在對上陸驍的視線時,他發現,裡面只有乾乾淨淨的關切,不髒,一點也不髒。
不自覺地,謝琢回答:「好。」
得了這聲好,陸驍心滿意足地笑開來,又掀起車簾,拍了拍葛武的肩膀:「按我說的路走,今天我帶你家公子去吃頓好吃的。」
聽見自家公子願意吃飯,葛武也喜上眉梢,握著韁繩,心想,陸小侯爺真是個好人!
馬車一路沿著南薫大街出城,在玉津園附近停下。
陸驍身手利落地跳下車,等謝琢踩著馬凳也下來後,指指前面的屋舍:「就是這裡。」
一回頭,見謝琢只穿一件月白繡竹枝的文士服站在風裡,陸驍吩咐葛武:「把你家公子的披風拿過來。」
謝琢抬眼看他,笑問:「這你也要管?」
陸驍理直氣壯:「我這是謹遵醫囑!大夫說了,你嫌麻煩不想抱手爐,就該把披風繫上,還要厚的才行。」
謝琢妥協,朝葛武道:「聽他的,拿過來吧。」
等將披風繫上,謝琢已經確定,宋大夫之所以事無巨細地囑咐了這麼多,根本不是說給他聽,而是全說給陸驍聽的。
兩人沿著種滿花草的小逕往裡走,小路盡頭是臨湖而建的三五茅舍,以長廊相連,甚有野趣。
謝琢左右打量後,好奇:「到這裡是要吃什麼?」
陸驍隨手摘了朵不知名的花,拿在手裡轉來轉去,聞言笑起來:「謝侍讀就不怕我把你帶到荒郊野外,拿出刀劍,脅迫恐嚇?」
謝琢很敷衍地配合:「哦,那我好害怕。」
陸驍大笑:「謝侍讀,演戲也要投入一點,不要敷衍地如此明顯!」
「這樣?」謝琢順著他,「那你再問一次?」
陸驍當真重複了一遍:「謝侍讀就不怕我把你帶到荒郊野外,拿出刀劍,脅迫恐嚇?」
謝琢認真回答:「我不會懼怕你這歹人。」
「為何?」
「因為少將軍定會來救我。」
不知道怎麼回事,觸到謝琢笑意淺淺的眼睛,或者只是因為這聲極少聽見的「少將軍」,陸驍有一剎失去了言語,隔了一會兒才別開視線,道:「當然,當然會來的。」
他輕咳了一下,不太巧妙地把話題轉回吃食上:「這裡住的是許三娘,前幾年在會仙酒樓做廚娘,名氣很大,以『斫膾』聞名。後來得了急病,喉啞再不能說話,便自請歸家,現在已經不怎麼開門待客了,我能來吃上一頓飯,還是托阿蠢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