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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驍想了想:「我送了,我送過胭脂,髮簪,耳墜,珍珠,兔子燈,阿——他都很喜歡。昨晚他還讓我進了他的臥房,在榻上睡了一覺。」
十一叔又驚住了,一拍大腿:「小侯爺,你怎如此莽撞,你們尚未成婚,怎能同睡一間房?」
陸驍連忙分辨:「他夜裡睡不好,總是做噩夢驚醒,我便在榻上守了一晚,絕對沒有到處走動!」
十一叔清楚陸驍的品性,也冷靜下來,想著,常常做噩夢驚醒?這應該是位膽子不大的纖弱小姑娘,也得虧能看得上自家小侯爺。
「既然都願意讓小侯爺你守睡了,為何還不能著手準備六禮?」
「他、他還不知道我喜歡他。」
十一叔不這麼認為。
就自家小侯爺這藏不住事的模樣,真喜歡上一個人,能藏得住?
不可能的。
不過他也認為:「小侯爺的想法沒錯,涉及終身大事,一定要給人家姑娘一個明確的交代,絕對不能不清不楚的!」
夜半,謝琢放下毛筆,閉了閉乾澀的眼睛。
窗外,風聲吹動竹枝,簌簌聲不絕於耳。他正想起身端上燭台,幾聲輕叩從窗台處傳來。
在他自己還沒意識到時,眼尾就已經先綴上了點點笑意。
謝琢走過去,打開了窗。
陸驍仔細擋在風來的方向,儘量不讓謝琢受寒。正月的夜裡,他指尖發顫,掌心一陣燙,沒話找話:「你、你還沒睡啊。」
想看謝琢,卻又不敢直視謝琢。
謝琢點點頭:「準備去睡了,這麼晚了,要進來嗎,外面很冷。」
「不,先不進來!」陸驍反應不小。他很怕再拖一會兒,蓄積起來的勇氣就散了。
血氣開始上涌,耳膜上都是鼓譟的心跳聲,陸驍定定看著謝琢,嗓子發乾:「我、我來是有話想跟你說。」
這種極致的緊張、興奮和期許,在他此前近二十年的人生里,從未感受過,原本想了幾個時辰才想到的詞句更是一瞬間忘了個乾淨。
一人在窗外,一人在房內。
陸驍鄭重地執起謝琢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謝琢勻長冷白的手指微蜷。
他的手背上,覆蓋著陸驍炙熱粗糲的掌心。手心下,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激烈震動。
陸驍眼中的情感專注、熱烈而灼燙,他告訴謝琢:「我、我沒有喜歡過誰,但我知道我喜歡你。」
「因為一想起你,我的心就會跳得很快。」
第50章 第五十萬里
謝琢感受著掌心下劇烈的心跳聲, 它仿佛和陸驍這個人一樣,熱忱而直白。
周圍的一切霜風都被驅離,他再一次意識到, 自己是一個貪心不足的人,在千里的冰雪中沾上了一丁點火星, 知道了什麼是「溫暖」、什麼是「愛」, 就再不願放開。
即使會被灼傷。
他聽見自己澀聲道:「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好。」
陸驍握著謝琢的手收緊, 眼神明亮, 確定道:「可是, 你無論是什麼樣,我都很喜歡!」
他曾經不知道多少次在腦中描摹過阿瓷的模樣,現在發現, 無論他如何描摹, 都不會比眼前這個人更具有吸引力。
無論是哪一面,他都在吸引著他。
他同樣覺得, 阿瓷的哪一面,都沒有一點不好。
陸驍輕輕吸了口冷氣,勉強壓下心底如熔岩般翻滾的情愫, 十分直白地詢問:「那延齡呢, 延齡喜歡我嗎?」
謝琢沒有直接回答。他被陸驍焐熱了的手稍稍掙開, 反握住了對方的手,隨後引著陸驍的手掌, 同樣觸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一下,兩下——陸驍雙眼微睜, 又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心跳得這麼快。
這時,院中有開門的聲音傳來, 不知道是葛叔還是葛武,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動靜起來查看。
陸驍本來就是翻牆進來的,大半夜地突然出現在這裡,有兩分心虛:「我、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見你!」
說完,他又加了句:「好不好?」
謝琢眸中映著的燭光溫軟:「好,我等你。」
陸驍臉上笑容極是燦爛,他倒退著往後走了幾步,視線一寸不錯地落在謝琢身上,覺得怎麼都看不夠。等快退到牆根他,才轉了身,但轉身後,又忍不住回頭,依依不捨。
直到有腳步聲靠近謝琢的書房門,他才最後看了謝琢一眼,利落地越上牆頭。
冷風吹得厲害,陸驍卻半點感覺不到,他的手掌撐在粗糙的牆上,正準備借力往下跳,突然想起掌心下謝琢激烈的心跳,還有——
等等,他的手、他的手剛剛竟然放在了阿瓷的那裡?
耳朵立時通紅,手一軟,陸驍差點從謝琢院子的圍牆上摔下去!
與此同時,聽見圍牆處傳來響動,葛武就想前去查看,被謝琢攔了下來:「只是風吹竹葉而已。」
葛武停下,繼續站在原地——不管是還是不是,反正公子說是風吹竹葉,那就是了。又確定沒什麼狀況,他才依言回了自己的臥房。
關好窗戶,謝琢端起燭台,披散的長髮和衣料表面都浮上了一層淺淺的燭光。
跨出書房門,謝琢望著因風不斷晃動的燭火。
是他經不住誘惑,經不住內心渴望的衝擊,經不住徹底淪陷的美妙滋味。所以,這場棋局,他只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