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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琢「嗯」了一聲,「刺殺這事,陸小侯爺沾了手,你就別往下查了。」
葛武反應過來,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公子怎麼可能想不到?說不定在破廟看見陸小侯爺時,公子就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從來都是自家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葛武又點頭:「是。」
「另外,雇兩個閒漢,讓他們這幾日都守在翰林院待詔楊嚴家的附近,探聽探聽他家裡的事。」
葛武方才正覺得自己失職,沒有保護好公子,現在聽見有吩咐,立刻拍拍胸口:「公子放心,我這就去安排,一定辦妥!」
就如宋大夫所說,這幾天謝琢雖然頓頓都按時喝藥,但低熱一直沒徹底退下去。
聽見他低低的咳嗽聲,盛浩元關切道:「延齡要不早點回家休息?」
兩人正抱著找來的卷宗走在翰林院裡,謝琢聞言,搖搖頭:「不用,老毛病了,一染風寒,就很難痊癒。」
這時,楊嚴腳步匆匆地走過去,心裡掛著什麼事,都沒注意到謝琢和盛浩元二人。
等楊嚴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盛浩元笑道:「前幾日,我看見楊待詔悄悄拿著份契書在看,就開玩笑說,要是添置了新宅,合該請一眾同僚去會仙酒樓慶祝慶祝。你猜怎麼著?接下來這幾天,楊待詔一碰見我,立刻就轉身走開,這是生怕我訛他那頓飯啊。」
盛浩元年近三十,是咸寧十八年的進士,在翰林院快四年了,再熬熬資歷,就能升去六部。他慣會結交,左右逢源,很少會說人不好。
謝琢笑說:「洛京城中房宅昂貴,對楊待詔來說,會仙酒樓的一頓飯,應該不過一片瓦的價格?」
盛浩元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轉而提起:「不好說,楊待詔在翰林院已經十二年了。」
盛浩元話沒有說全,但謝琢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翰林院雖清貴,但俸祿著實不多,也沒有什麼別的生財途徑。能在洛京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購置新宅,應該已經掏空了整個家底。
至於靠家中積蓄購置——若楊嚴家底豐足,能上下打點,也不會四十多歲,在翰林院十二年,仍只是個五品待詔。
察覺到盛浩元與楊嚴似乎有不睦,想知道的消息也都知道了,謝琢笑笑,輕巧地轉開了話題。
等他散衙坐上馬車,葛武也報:「公子,聽楊嚴嘴碎的鄰居說,楊家在宣平坊買了個鋪子。我讓人去打聽了一二,說鋪子確實是楊嚴買的,不過契書上落的是他妹妹的名字。」
「也就是說,這個鋪子,是在楊氏名下?」
「沒錯。楊嚴那鄰居還酸氣沖天,說楊家一窮二白,沒幾個錢,不知道去哪裡發了一筆橫財。」葛武把查到的消息一五一十都說了,「公子,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倚著車廂壁,謝琢咳嗽兩聲:「你再讓那兩個閒漢去打聽打聽,這個楊氏嫁進去做續弦的那戶人家,是做什麼的。」
「是!」
葛武想到,要是現在回去,公子又會將自己關在書房裡,給宋大夫知道了,肯定又要吹鬍子瞪眼,說公子不聽醫者言,不知道多走動。
他拉拉韁繩,「公子,我們要不要去那家鋪子看看?」
謝琢隔著竹簾,看著馬車外影影綽綽的人聲繁華,正想著事,不太在意地「嗯」了一聲:「走吧。」
從宮門往東,經過太平坊和通利坊,就進入了宣平坊的地界。葛武感慨了兩句:「據說楊待詔買的鋪子不大,但生意很是不錯,鋪子的原主人家中出了變故,急需銀錢,不得不轉手出讓,讓楊待詔撿了個好。」
馬車停下,葛武先一步跳下車轅,朝馬車裡的謝琢道:「公子,我們到胭脂鋪了!」
正在閉目養神的謝琢睜開眼,剛掀開帘子,準備下車,就聽見馬車外葛武的寒暄聲:「陸小侯爺?真巧,你也來買胭脂?」
陸驍?
一時間,謝琢的動作頓在那兒,不知道下還是不下。
但陸驍已經看了過來。
踩著馬凳下來,謝琢垂眼,拱手施禮:「陸小侯爺。」
陸驍帶著張召,正站在胭脂鋪門口準備進去,見謝琢下來,不由打量了一眼對方的臉色,隨即視線又落到了謝琢手腕上。
看起來比不少女子還纖瘦,沒想到力氣那麼大,昏迷時,抓著他的衣服,就跟溺水抓住了一根浮木似的,怎麼都松不開。
得虧麒麟服是御賜的,質量上乘。
陸驍寒暄道:「謝侍讀病可大好了?」
「勞小侯爺掛念,好的差不多了,多虧小侯爺當日援手。」謝琢面露愧疚,「謝某又欠了小侯爺一次。」
陸驍敏銳地發覺,這人肯定又想冷冷淡淡地給他來上一句「以後若有差遣,謝某一定盡力做到」。
他曾碰巧看見謝琢和他翰林院的同僚走在一起,雖不是談笑風生,但看著有說有笑,也是正常聊天。
怎麼一面對他,就一副恨不得兩步退到八百里外的模樣?
打斷自己不想聽的話,陸驍開口:「謝侍讀也來買胭脂?正好,我也來買,一起?」
陸驍說出這句話,自己沒覺得哪裡有問題,站在他身後的張召抓了抓後腦勺。
自家侯爺買胭脂買得不少,但凡洛京流行的胭脂水粉,侯府庫房都至少有一套,全都是給小青梅準備的,他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