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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語嵐也不是笨人,故事聽到了這兒,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那燈上的嫦娥之所以與她娘有幾分相似,是因為那是照著她娘親的娘親所雕刻的啊!
只不過外祖母如今壽數增長,容貌有變,她才一時沒有想到這上面去。
謝語嵐不由得插話竊笑道:「外高祖父定想不到,外祖父當時看的可不是那燈,而是這燈上的外祖母吧?」
永安大長公主噙著笑,輕拍了拍謝語嵐的背,佯罵道:「淘氣!」
謝語嵐笑著蹭了蹭永安大長公主,然後問道:「所以您與外祖父是因這燈結緣的?不對,外祖父到底是先識得您,還是先看了那燈才尋到您的?」
「倒也確實是因為這燈我們才又遇見了。」老太太目光悠遠,慢悠悠道:「你外祖父最是嘴硬,原本還不承認,只道是楚家長輩令他尚主,他才娶到了我的。」
「啊?」謝語嵐睜大了眼睛,不置信道:「外祖父竟如此不解風情?」這樣一段爛漫情緣,不知道說出來哄妻子歡心,反而藏起來不告訴?
永安大長公主回想往事,也是一臉的笑意:「你不知道,你外祖父那人最是嘴笨。明明背後做了許多的事情,卻一件都不知道說。」
「那後來呢?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後來他娶到了我,經不住我纏問才說了。」永安大長公主豁達開明,並不覺得將自己過往□□與小輩說起有什麼不妥。
往日她也不愛追憶那些過去,只是看見了這盞廣寒宮燈,又有謝語嵐這個捧場的,忽然便有了談興。
「他說他曾經在京城的街上見過我一面,但他不知道我是誰,一面之後又失了我的蹤跡,便日日到那街上去守候。」
「哇——」謝語嵐抬頭看著永安大長公主擠眉弄眼道:「外祖父對您是一見鍾情了!」
老太太臉上笑出朵花來,摸了摸謝語嵐的頭道:「那時他已在楚家軍中任職,那段時間卻不務正業天天在外頭閒逛,還被他父親教訓了一頓。沒多久東北部戰事一起,他便隨軍出征了。」
「外祖父沒有等到您,所以這些您都不知道。」
「是啊,我都不知道。是他得了這盞燈之後找到造辦處的李懷志,那李懷志雖也不知道我是誰,但是卻告訴他,是在內城距皇宮不遠的地方見到我的,又告訴了他我的車馬隨行,猜測我興許是個郡主。」
「哦~」謝語嵐道:「外祖父便是憑著這一點線索,最終找到了您的?」
永安大長公主點頭道:「他在皇宮附近轉悠了半個月,終於撞見了我出宮。亮了身份跑去問了守宮門的禁軍,才知道了我的身份。」
楚家單靠軍功起家,又非皇親國戚,自然沒有機會見到皇家公主,所以公主郡主的,他一個也認不得,只能用守株待兔的方式碰運氣了。
「知道您是誰以後,外祖父就去求外高祖父賜婚了?」
「他一開始是不認的。只是當時宮中適齡的公主非我一個,我好些個妹妹性子比我可和軟多了,父皇也再三徵詢過楚家,就是怕楚家求錯了人,也怕我嫁錯了人。」
「後來父皇還安排我躲在屏風後面見了你外祖父一面,」說到這裡老太太又笑起來:「老頭子年輕時候長得也俊,又因行軍打仗的緣故,身上有股子普通世家子弟所沒有的英氣,這不我一見,便應下了麼~」
謝語嵐也笑:「幸好外祖父長得俊,不然便是費盡心思,興許都還不能如願。」
永安大長公主點頭,又感嘆道:「但是呀,若非他努力,我們倆是一定不會走到一起的。」她與楚宗煌婚前其實並沒有多少感情,可是成婚以後,楚宗煌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裡,感情便是這樣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雖然他們沒能白首到老,可是想著兩人一起走過的那二十多年,永安大長公主仍然覺得自己已然足夠幸運。
多少夫妻同床異夢、半路分飛,可他們兩個卻至始至終都是相愛的。楚宗煌死的時候,貼身藏著的,是她親手所繡的手藝蹩腳的香囊。
永安大長公主請撫謝語嵐的頭:「翩翩,外祖母說了這麼多,其實也是想告訴你,緣分只是一開始,但是後來的事情,定然是有人付出了努力的。」
謝語嵐抬頭,聽外祖母語重心長道:「既然遇到了那個人,便一定要好好珍惜,把日子過好了,當你到了外祖母這個年紀了,除開無法預判的意外,人生也便沒有什麼遺憾與後悔了。」她即將嫁給趙子珩,永安大長公主高興之餘,卻也擔心她是否能夠應對未來的種種考驗,這番話,便是在開解與教導她。
對上外祖母歷經世事變遷的睿智眼神,謝語嵐既溫暖,又心酸。她想起了大概已經距離自己千里之遙的趙子珩,想念他的同時,她也是真的非常希望他這一去,能夠順利地找到舅舅楚東闊,將舅舅帶回京城來,了卻外祖母最大的一樁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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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語嵐陪著永安大長公主追憶往事的時候,披星戴月趕赴邊關的趙子珩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
這一次出行,趙子珩早有預感不會這麼順利,所以他並沒有同意金先生隨行的要求,而是請他坐鎮京城琅王府,應對京城隨時可能發生的時局變化。
當然,明知道別人想要自己的命,他也不會掉以輕心。趙子珩將角三徵四羽五以及他們手下的一半暗衛營人手全都帶上了,還有謝璟特意送來的一隊人馬,他也不客氣地照單全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