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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語嵐領著幾個丫鬟,邊走邊吩咐道:「墨竹,你到大哥哥院裡去看看,嫂嫂那邊的飯食可已經送過去了。」謝語嵐聽明昭郡主說過,新娘子成婚當日基本都是餓著肚子進門的,所以她早早便讓廚房那邊備好了新娘子的餐。
「紫萱,你往回事處去看看,他們那邊兒的回禮可都備妥了。」
墨竹與紫萱都去了,碧桃沒有跟出來,謝語嵐身後便只剩下一個綠芍。她們主僕二人往中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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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葭蕙在這條道上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方才程夫人一直盯著謝語嵐的動向,宴席上人太多了,想說點什麼都不方便,何況謝語嵐也根本不往她跟前湊,她又不好胡亂走動。
一看謝語嵐往中庭後面走,程夫人便悄悄地推了程葭蕙一把,讓她跟上人,找到她面前去道歉。於是程葭蕙便藉口要去淨房,出了中庭,悄悄地跟上了。
只是走到一半時,拐角處忽然出來幾個齊國公府的下人,程葭蕙情急之下忙躲了起來,待那幾個下人走過了她再出來時,卻已經見不到謝語嵐人了。齊國公府內院甚大,程葭蕙又沒來過,也不敢到處亂走亂撞,只好待在原地,等著謝語嵐回來。
其實程葭蕙根本不想與謝語嵐道歉。她只是需要這個藉口跟著程夫人一起來齊國公府罷了。
這段時間她過得非常不好,姐姐程茗蕙與家裡關係緊張,父親程青雲不止對程夫人沒有好臉色,對她更是不假辭色,動輒得咎。
她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如今家人厭棄,名聲也壞了,而這一切,都是因謝語嵐而起,都是她與趙子珩害的!
程葭蕙從來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錯處,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因她想法陰暗偏狹,選擇了錯誤的面對方式,結果一步錯步步錯,才有了今日的惡果。
她想到平陽侯世子荀恪騫,前陣子他買通了程府下人帶話給程葭蕙約她見面,原本她是不想理會的,可是想到自己的處境,鬼使神差地還是去了。
那日荀恪騫見她赴約,平時溫潤持重的世子爺難得的有幾分激動。他告訴她,其實他愛慕她已久,只是礙於家中長輩,他始終不敢表露出來。
原本他想要先說服家中母親同意,然後他再來到她的面前,向她表明心意,誠懇求娶,這是他男人的擔當與責任。
他道平陽侯府妻妾之爭嚴重,他從小見慣他母親的艱難不易,身為侯夫人唯一的嫡子,母親的期望,家族的壓力全部堆在他的身上,所以縱然他對她有心,也不敢有一絲的逾越。
只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百花宴那日事情的發生。他因為種種顧慮而未能在人前為她據理力爭,是他對不起她。
後面的話,荀恪騫沒再說出口,可是看她的眼神自責而哀傷。
程葭蕙自己又怎麼會不明白,百花宴那日之事過後,京中人人都道她已經得罪了琅王與齊國公府,哪家拎不清的還敢娶她進門?
她眼睛蘊著淚,不想在荀恪騫面前哭出來。到了那一刻,她才清醒地認識到,自己這個尚書府千金,太子妃的胞妹,再沒了往日的光環......
曾幾何時,京中高門公子有半數都盡可隨著她挑,可是如今,不說公侯門第,便是上品官員之家她都進不去。
她在京中名聲不好,以父親的性子,定然只會隨意將她打發出京遠嫁,這繁華京都,名利之所,再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程葭蕙怎麼能甘心。她甚至都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與荀恪騫告別離開的,其實哪怕她也曾對荀恪騫有過一絲絲好感,但那好感實在淺薄,荀恪騫是否愛慕於她也根本不重要,讓她倍感痛苦的是,即便荀恪騫對她有意,他家中也絕不同意讓他娶她。
她這樣的出身,這樣的才貌,竟然被棄如敝履。不過就是因為人們覺得她得罪了琅王趙子珩與他未來的王妃!
想著自己身上發生的種種事情,程葭蕙心裡能恨出血來。她躲在花壇之後,眼睛泛紅,呵,既然所有人都認定她已經得罪了謝語嵐,既然她現在已經毀了,那麼,她也不會讓謝語嵐好過的!
程葭蕙焦灼地等待著。好一會兒才認出前面出現的人是謝語嵐,她正跨過一道月洞門往她這邊兒來了。
「來了......」程葭蕙忙從花叢中出來,裝作迷路的樣子站在路中左顧右盼。
謝語嵐正在心裡盤算著今晚要給趙子珩回信的內容,今日的盛況是一定要寫上的,他既然無法親自前來,那便由她來告訴他。
她正想著事情,忽然綠芍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小姐您看,前面那個,可是程二姑娘?」
謝語嵐腳下的步子頓了頓,往前看去,果然是程葭蕙。不由得雙眉蹙起,疑惑道:「她怎麼在這裡?」
綠芍便答:「看著像是走錯道了?」
謝語嵐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這是在自己家裡,客人誤入內院,她總得上去詢問,便嘆了口氣道:「唉,只盼她別是有什麼壞心思吧。」
又因綠芍這丫頭心眼老實些,謝語嵐便又悄悄叮囑綠芍道:「程家並未受邀咱家的喜宴,她現在又跑到這裡來,不定想幹些什麼。一會你仔細注意著點兒,機靈些。」
一席話說得綠芍有些緊張起來,忙睜大了眼睛,一副卯足了精神的模樣應道:「是,小姐。」
程葭蕙這邊心裡也是既緊張又興奮,她並未看向謝語嵐主僕的方向,只等著她們走近了喚她,才轉過身去,露出終於看到有人經過的那種驚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