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他看向縮在程夫人身邊如驚弓之鳥般的程葭蕙——這個女兒,他曾經也寵愛過,也想給她尋個得力的夫家,也曾對她寄予厚望,希冀她如她姐姐一般嫁入皇家,往後成為家族的榮光。
可是她太讓自己失望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悖逆他的意思,做下的醜事把自己的名聲都搞壞了。如此不爭氣的女兒,到了如今,不說給家族帶來光彩,甚至已經讓家中蒙羞,讓他這個父親為了她對著別人摧眉折腰、低聲下氣。
她不配當他程青雲的女兒。既然已經是一枚廢棋,舍了便舍了吧。
程青雲在堂上鄭重地應諾了會給齊國公府一個交代。
謝璟夫妻對他表示信服,同時又出言寬慰了他一番:這種事誰都難以預料,畢竟「程尚書公務繁忙,忽略了對家中孩子們的教導也是難免的」。如今程大人高風亮節,出了事也並不推諉狡辯,齊國公府自然也要對他表示諒解。
程青雲感懷不已,亦再三賠禮表示歉意。
長輩們你來我往,謝語嵐卻只看向程葭蕙,一直看到她有所察覺,也回看過來。
第67章 懲戒 捆起來,好好的送入清心庵
謝語嵐勾勾唇, 對程葭蕙微微一笑。她的眼神幽深,笑意亦不達眼底,這個笑容暗黑, 帶著嘲諷與恣肆,並非善意的微笑。
吳大夫說了,那烏陀花雖然只要有經驗的醫者便知道怎麼解, 解的方法也簡單,可要是真遇見不懂行的大夫,拖的時間一長,那疹子一旦在人的皮膚上發起來, 之後再行解毒,便很難去除已經生成的瘢痕。
若真叫程葭蕙得手......如此歹毒意圖損毀她的容貌,謝語嵐哪裡還會對她保有善意?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正該以德報德, 以直報怨才是!
程葭蕙知道自己回家以後定然還要遭難, 本就心中驚懼, 再對上謝語嵐那樣的眼神,身子陡然一顫, 如墜冰窟,再多的恨意也驅不散此刻周身的寒意。
長輩們心照不宣, 謝璟與明昭郡主夫妻客客氣氣地送走了程青雲及其家人。
看著人走了,謝璟立刻便拉著謝語嵐從頭到腳檢視了一遍, 連聲道:「吳大夫可看好了?那毒物確實沒沾到我乖女兒的身上吧?」
謝語嵐抿唇笑道:「爹爹放心罷, 吳大夫都細瞧過的,便是那處院子也讓人潑灑了藥水,咱家誰都不會沾上~」
「那就好!」謝璟摸摸女兒的頭,心疼道:「今日累壞了吧, 好好的日子還受了這麼一場驚嚇,快回去歇著吧。」
謝語嵐乖巧點頭,又安慰了父母幾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件事鬧得這半日,謝語嵐回了院子,梳洗過後,才終於能靜下來給趙子珩回信。原本剛看完信的時候還興致勃勃想要將今日的喜慶場面說與他聽的,可被程葭蕙這一攪和,再提筆時心思卻全然不同了。
抬頭寫完「表哥」二字,謝語嵐便定在了那裡。
紫萱等人半天不見她動彈,不由得出聲提醒道:「小姐,夜深了。」
謝語嵐這才回神,再看桌上,信紙上除了兩個字外,還有滴落的一個墨團,泅濕了紙張,透到了桌上。她又盯著那墨團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姐這樣不對勁,紫萱幾個有些擔心,只怕她是被今日的事情驚著了。
卻又見謝語嵐忽然將筆擱下,揭起那張信紙揉作了一團丟進腳下的廢紙簍里,站起來道:「我累了,睡去吧。」今日她真有些累了,信,明日再回罷。
謝語嵐躺在床上,聽著侍女們拉好床帳,滅了燈火出去。她眨了眨眼睛,抱著錦被翻身朝牆,黑暗中手探向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塊玉牌。
那是分別那日趙子珩給她的,是先皇后留給趙子珩的遺物之一,可說是他最為看重的物件兒了。那日他將他最重要的東西,給了他最重要的人。
謝語嵐摸著玉牌的紋路,想著趙子珩,眼睛微澀,鼻子發酸。其實今日的事情與他沒什麼相關,可是她就是好想好想好想他啊~!
她想,若他知道自己遇到了這樣的危險,受了這樣的驚嚇,不知會怎麼樣......又或者當時他便在她身邊,以他的警覺,程葭蕙應該連出手的機會都不會有,這事情應該也就不會發生了吧......
人遇見事兒了,很自然地便會想到一貫來便護在她身前的那個人。謝語嵐也不例外。在她還未意識到的時候,趙子珩已經越過了她身邊所有人,成為她遇事之後想到的第一個人了。
不知不覺地,她已經開始依賴於趙子珩了。
-
謝璟也攜了明昭郡主的手回返正院。路上他問妻子道:「依夫人看,這程青雲回去以後會如何做?」
明昭郡主顰眉道:「程葭蕙心思惡毒,但也罪不至死。這程青雲鑽營慣了,我瞧他對家人也並無多少真心。」
她思忖著道:「尋常人家處理這樣的女子,輕些的,有送到家廟裡去吃齋念佛的,也有遠遠地打發嫁出去的;而再狠心一些的,尋個由頭將女兒送去那些戒律庵堂過苦日子也是有的。」
大周朝有一種戒律庵堂,雖名為庵堂,實際卻是女子的苦牢。是專為了懲戒一些犯了錯又不好明說的大家女子所設。
只要被送進去的人,管你之前是錦衣玉食的夫人還是嬌生慣養的貴女,到了那裡都得按著人家的規矩來。
明昭郡主也聽說過裡頭的一些折磨人的手段,知道被送到那裡的女子日子是好不了的,但是這些人過得再慘,送她們進去的家人也絕不會出手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