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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點兒委屈還沒有萌芽,又慢慢的縮了回去。
好像——
每次只要她傷害了自己,霍斐淵就會變得不那麼好說話,但是也只是表面的,他嘴上凶,行動上卻永遠都會哄著她。
小公主半晌都沒有說話,霍斐淵皺起眉正在想自己方才那句話是否語氣有些過了時,抬頭便看到了小公主捧著臉俏生生沖他笑的樣子。
「……」
水很快送來,霍斐淵在她面前蹲著,捧起了她那雙瑩白如玉的小腳。
宋希月忽然想起,兩人在驛站的時候,他也這樣為她洗過腳。
「你要幫我洗腳嗎?」宋希月直接了當的問。
「這盆里的水沒法幫公主沐浴。」男人顯然還有氣,不過宋希月一點兒也不介意。
「你以後經常幫我洗腳吧!」
霍斐淵嘖了一聲,沒說話。
宋希月彎著眉眼,心滿意足的看著他,只不過,腳底真的被細小的石頭劃傷,接觸到熱水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疼的嘶了一聲。
「現在知道疼了?」
霍斐淵嘴上不饒人,動作卻是溫柔了不少。宋希月撇撇嘴:「疼……」
霍斐淵抬起她腳心,的確被石頭劃出了不少細細密密的小傷口,那點兒傷口若是在他身上,可能連痊癒了都不會被發現。可現在在小公主身上,竟讓他從心底里感到一絲鈍痛。
下意識的,霍斐淵吻了上去。
宋希月睜大了眼。
腳心的溫熱和濕熱讓她下意識的想縮回來,可望著霍斐淵幾乎是虔誠一般的表情,她又猶豫了。腳心柔嫩,那傷口被他舔過之後酥酥麻麻的,好像也沒那麼疼了……
霍斐淵鬆開了她,沒有解釋,而是轉身拿了身邊的藥,仔仔細細的替她上藥包紮,又將人抱回了床上。
「夫君……」宋希月在他轉身的時候扯住了他的衣擺,霍斐淵一頓:「放藥,很快會回來。」
許是聽到了他的親口允諾,宋希月安心了不少,乖巧的鬆開手縮回被子裡。而很快,霍斐淵真的回來了。
他在她身邊躺下,宋希月便覺得安心。
她不自覺地挪過去,霍斐淵也自然的將人抱住,吻了吻她的額頭。
「公主現在願意說說今日發生了什麼嗎?」
「……真的就是做了夢。」宋希月心中還有些忐忑,不知道要不要把夢裡那些事告訴霍斐淵,她會被他當成不正常嗎?
霍斐淵沒有逼她,而是耐心在等。
良久,宋希月終於鼓起勇氣,「我有兩件事想向你求證,你先回答我。」
「好。」
「我們小時候就見過,那個柴房的少年就是你,只是我忘了對不對?」
「對。」
霍斐淵回答的乾淨利索,是讓宋希月沒有想到的。
他閉上眼,享受此刻的安靜。
許多事,他一個人背負了很多年,如今明知她已步步接近事實的邊緣,他卻絲毫沒有掩蓋的想法了。
小姑娘遲早會知道的。
他甚至已經在刻意安排那一天。
宋希月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承認,心中怔愣片刻,才自言自語:「為什麼呀……」
其實那個夢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她鼓起勇氣:「第二個問題,那你那會兒受傷,是……被霍夫人打的嗎?」
宋希月問出口時,忐忑不安,她怎麼也想像不到,幾次相處過的那個女人會下那麼重的手去對一個孩子。
這才是宋希月被夢驚醒的原因。
夢裡,霍斐淵倔強單薄的脊背被好粗好粗的棍子和皮鞭反覆抽打,皮開肉綻。
末了,那女人還要佯裝一個溫柔端莊的母親帶他進宮參加晚宴。
卻不讓他吃任何東西。
甚至半路將他鎖在柴房裡,等快離開皇宮的時候再派人將他接回去,絲毫不給這個少年和皇子公主接觸的機會。
人心可怕。
霍斐淵能察覺到懷裡的小姑娘在顫抖,他眸底掀起驚濤駭浪般的情緒,他雖不知她如何知曉,但……也的確喚起了他童年的記憶。
「嗯。」
猶豫了一瞬,霍斐淵承認了。
他承認的瞬間,宋希月總算是忍不住哭出了聲來:「為什麼呀?」
為什麼呀?
就算不是親生的就要這樣對待嗎?
才那么小,就在擔心他會對他們母子造成威脅嗎?
霍斐淵低低笑了一聲,低頭,用舌尖捲走了她的淚:「那時候她精神不正常。」
霍斐淵將當時霍侯爺說給他聽的藉口說給了宋希月。
「後來喝了很多年藥才慢慢好轉。」
這世界的人心過於可怕,即使小公主知道了,霍斐淵也想儘可能的將人護在自己羽翼之下多一點,這個藉口,不管他當時信不信,只要宋希月信了,也好。
宋希月沒有信。
她還是哭。
她已經知道了霍斐淵在十歲前,是被萬和那個老禿驢拐走,度過了一段無比黑暗的童年歲月。
然後在今日,她又知道了他即使是被霍家接回,也只是從一個地獄轉到了另一個地獄裡。
他從來,就沒享受過愛。
第84章 山上雪 酥餅
宋希月被霍斐淵哄著又睡著了, 身邊的人卻一夜未眠。
他良久的看著她酣甜的睡顏,透過窗外去看夜色,今夜無月, 只有依稀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