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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安在暗處,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霍斐淵。
他神色淡淡,只是將書本放下,一雙漆眸一動不動的盯著方洛,不說話,便自有一股威懾。
方洛並不懼怕這樣的眼神,她繼續道:「亦或者說,將軍就不該娶公主。」
啪。
是書卷擲於案桌上的聲音。
夜安也不敢抬頭,目光微垂。
霍斐淵眸中溫度冰冷,淡淡開口:「你過了。」
方洛目光躲閃一瞬,又再次迎難而上,似乎是做了巨大的決定:「若這些話出自下屬,的確僭越,可方洛今日是以表妹身份規勸表哥,表哥驍勇,值得更好的女子。」
夜安抿了抿唇,為這位副將捏了把汗。
霍斐淵聞言輕笑一聲,在暗處坐直了身子:「更好的女子?比如?」
方洛沉默。
「今日見到公主不行禮,錯是其一。私下議論,錯是其二。東瀛一戰,枉顧軍令,錯是其三。你東瀛有功勞,功過相抵,本將可免去第三條過錯,前兩條,你親自去和公主認錯。」
此番言論說完,霍斐淵重新拿起了書卷,不再看她。
方洛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知道也無繼續說完的必要,便果斷轉身離開,當走到營帳門口時,霍斐淵再次開口。
「自三年前,我與方家,早就不是表親了。」
這回,方洛情緒終於有了波動,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可惜霍斐淵依然不為所動,揮揮手,夜安便上前請人了。
方洛和夜安走出營帳,外面月色皎潔,往來將士有序前進,方洛看著這一片場景,喃喃:「我不明白。」
夜安向來寡言少語,此刻卻也難得開口:「方副將甚少在將軍身邊,或許對月公主有些偏見。」
方洛看向他:「連你也這樣?」
夜安垂眸不語。
方洛回頭看了看營帳,抿抿唇:「我會去向公主賠罪,任憑處置。」說完,利落大步的走遠了。
*
此時宋希月的主營帳中飄著一股奇特的香味,乳香四溢,宋希月嗅了嗅小鼻子,「好香啊,怎麼沒有傳說中的腥味?」
冰夏笑:「似乎和這邊牛羊的吃食有關係,牛羊乳一概都不是很腥。」
宋希月點點頭,忽然從帳外傳來陣陣廝殺聲,她想了想道:「這些士兵每日訓練好辛苦,膳房又給他們提供羊乳或者牛乳嗎?」
冰夏和雲雀對視一眼:「乳製品稀缺,當是沒有的……」
宋希月哦了聲,心思慢慢思忖著,外面有小丫鬟便來傳話了。
「公主,軍中方副將求見。」
方副將?
宋希月抬頭,想起是那位女副將,有些奇怪。
「請她進來吧。」
沒一會兒,方洛進來了。
她剛進來,宋希月還來不及開口跟她打招呼,方洛已直愣愣的跪下:「卑職有罪,請公主降罪。」
一下就把宋希月給說懵,愣了好一會兒。
「方副將,您這是……?」
雲雀替她問。
「卑職今日見到公主未曾向公主行禮,是罪一,方才在霍將軍面前挑撥公主和將軍關係,為罪二,卑職向公主請罪!」
宋希月:「……」
屋內人面面相覷,安靜了好一會兒。
「方副將這話……倒是讓我糊塗了……你方才未行禮是有要事向大人稟報,是小事,無罪之有。至於你說的第二樁,我就更聽不懂了。」宋希月笑著道。
方洛抿了抿唇,「卑職不敢再重複第二遍,恐傷了公主的心,公主若非要知道,可問霍將軍。卑職擅自議論公主,請公主降罪!」
「……」
宋希月忽然覺得面前這人的心眼比她還要實在哦。
她有些莫名其妙,正不知道該如何辦時,忽然從營帳縫外看到了熟悉的一雙皂角靴,不是霍斐淵還能是誰?
「本公主不懂方副將的話,既然本公主沒有聽見,自然由聽見的人降罪。」
宋希月心中不悅,來找她做什麼?得罪人的事,倒上趕著讓她幹了。
她剛說完,營帳便被人掀開,霍斐淵走了進來,看著宋希月開口道:「既然如此,便罰方副將三日內將挖山的寇賊清除,若無法完成,罰俸一年,駐守東瀛。」
方洛抿了抿唇,「卑職領命。」
方洛下去後,宋希月同樣也與他對視著,屋內的人都退了下去,她問:「什麼意思?」
霍斐淵走了過來,直截了當:「她冒犯了公主。」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什麼意思?」
「微臣不懂。」
「她不就是當著你面說我壞話了嗎?你還非要讓我知道?」
霍斐淵看向她:「不然?」
難道他瞞著她,以後讓她從別處知曉然後多心嗎?
宋希月無語:「那話本子上不都寫,若是別人在男子面前說了男子妻子的壞話,男子要首當其衝替女子出氣嗎?」
她氣的是這點兒,根本不是誰說了她什麼。
霍斐淵沉默了一會兒,道:「合該將公主的話本子燒了。」
都給小公主灌輸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她是公主,本就是不用受任何委屈的存在。任何冒犯和不敬的話語都應讓她自己學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