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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垂著眼搖頭。
「那你上次看見她是什麼時候?」
春杏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陳安之的話,仍是木訥地搖頭。
「你是發燒把腦子燒傻了嗎!」陳安之看著春杏這樣子就來氣,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解氣。
可他是君子,君子不能打女人,所以將手中的茶杯摔了,瓷器碎片在春杏腳邊炸裂開。
春杏仍舊安靜地垂首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個個都和我做對!」陳安之原以為回到京城他的地盤,等待他的是美好錦繡,卻不想處處不順。
「我不在家,府里的人竟如此怠慢我的女人,竟是連公主何時丟的都不知道!」陳安之站起來,在屋內不停地徘徊著抱怨個不停,「還有望江那個混帳東西,自以為攀上高枝了,本世子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毫無生氣垂首而立的春杏瞬間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甚至連音量也不似往日的細小:「你說誰?」
「望江那個畜生啊!」陳安之氣得隨手指了指門外的方向,「這畜生居然還活著,簡直就是老天爺不長眼啊!」
春杏怔怔望著陳安之,一滴淚從瞪圓的眼眶裡湧出來。
自那次跳湖被救上來,她幾乎沒有再落過淚。這一滴淚,久旱甘露般,讓枯草冒出新綠。
陳安之懵了:「你哭什麼?」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給春杏擦眼淚。卻不想春杏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笑著笑著蹲下去,捧腹而笑。
陳安之更懵了。覺得眼前舉止怪異的人根本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春杏。莫不是鬼上身了?他向一側退了一步,警惕地打量著春杏。
春杏仍舊蹲在那裡,又哭又笑,像個發癲的病人。
「有病!」陳安之拂袖離去,腳步極快,十分擔心自己也被小鬼附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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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折騰不得歇的可不止晉南王府。
公主府中,華容公主看著跪在下面的幾個人,拿著手中信箋的手輕輕顫抖。
「崔興賢!」華容公主將手中的信箋塞給駙馬,「我們的女兒真的還活著!」
縱使崔興賢早就做了思想準備,仍舊有些茫然。
他們早已堅信自己的女兒早夭,現在告訴他們鈺兒還活著?震驚,還有喜悅,讓崔興賢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自從那一日無意間見到翠玉足後跟的胎記,華容公主就上了心,立刻派人去徹查翠玉的身世。翠玉小時候並非生活在京城,從小到大輾轉被賣過好幾次。華容公主不得不幾地搜尋,將相關人押到京城。
此時跪了一地的人,正是華容公主命人從各地押過來的人。一一審問,對照著時間,終於真相大白,那日見到的落水姑娘竟然真的是她的親生女兒!
這段時日,華容公主拼命勸自己興許那個胎記只是個巧合,不願自己有了希望之後再失望。天知道,她無數次躲在角落裡看著翠玉忙忙碌碌地照顧著那個破破爛爛的包子攤,每次都想衝過去將人帶走。
現在人證物證具在,她再也不用擔心這是一場空。
「走,現在就去接她回來!」華容公主哽咽著站起來。
崔興賢猶豫了一下,說:「太晚了,明日再去?趕過去還要些時間,她應該已經睡著了……」
華容公主那個性子,崔興賢不過是試探著去勸,並不抱希望公主會聽他的。可華容公主聽了他的話,猶豫了一會兒,出乎意料地點頭同意。
「你說的對,她每天那麼忙,剛睡著再吵醒可不好……」華容公主慢慢坐下來,眼角還掛著淚。
那麼心硬的一個人,卻還是熱淚盈眶。
崔興賢重重點頭,去握她的手:「天一亮咱們就去接女兒回家!」
華容公主過繼過來的兒子崔凌立在一旁,高興地說:「等明天,咱們就可以一家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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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陳安之一醒來就詢問望山可有闕公主的消息,得到否定的答覆,他沮喪了好一會兒,才穿上錦繡華服出府。他摸著身上華袍的錦緞,沮喪的面孔慢慢浮現了笑容。
——軍中苦日子過了那麼久,好不容易回來了,當然要約上三五好友出門好好吃喝玩樂一番。
陳安之沒想到會遇到林瑩瑩。
他和幾個友人坐在醉仙閣二樓的包間裡,聽著小曲兒吃著珍饈。他坐在窗邊,一邊聽著琵琶曲,一邊從開著的窗戶向外望去看著下方的熱鬧。如今國喪,本不該縱樂,可友人為了慶賀他回京仍是點了琵琶曲,陳安之倒也怡然。
陳安之覺得這樣的生活才真實,軍中的苦日子是過往,是他再也不會經歷的過往。
看見林瑩瑩的那一刻,陳安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瑩瑩?她不是死了嗎?」
經常光顧翠玉和林瑩瑩鋪子的老胡在這條街開了家當鋪,熟識之後,老胡覺得日日去買包子太折騰,就多加了點錢,讓翠玉每天給他送過來。
林瑩瑩給他送了包子和豆漿,腳步匆匆地往回趕。鋪子生意越來越好,獨留翠玉一個人忙活不過來,她得快些趕回去。
「世子爺看上那女的了?」一個人湊到陳安之面前,笑嘻嘻地說,「呦,走路的時候扭起來身段是不錯。嘖嘖。」
「認錯人了。」陳安之皺了眉,端起面前的酒樽飲盡。他不喜歡旁人打量自己的女人,也不喜歡被人知曉自己的小妾曾被山匪擄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