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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燈籠。」司闕在她面前蹲下來,白色的裙擺一塵不染。

    ·

    翌日一大清早,老侯爺派人去叫方清怡。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絕對不敢縱容包庇。方清怡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自然不能留,先灌一碗墮胎藥。老侯爺甚至沒有打算留下方清怡的性命,拒絕了小女兒讓方清怡剃度出家的建議,執意要將人送去官府,按律降罪。

    即使是侯府也被連累,也要拿出端正的態度。如論如何,家風不能歪,否則小輩日後的成長堪憂。

    下人去了方清怡的閨房,驚呼聲驚擾了庭院裡枝頭上的麻雀。

    方清怡的閨房有一架坐地燈。燈架還在,上面的燈卻已經被人拿走,取而代之的是倒放的人頭燈籠。

    黑髮凌亂的披散下來,沿著燈架散落著。從脖頸砍開處,向里鑿空。裡面放著一根蠟燭。蠟燭燃了半夜,已經燒到底部。

    恐怖頃刻間席捲了侯府。

    而此時,司闕正在路邊的一家茶水攤吃早飯。

    ——熱氣騰騰的包子,還有豆漿。

    老舊的木桌上飄了幾滴晨露。

    鄰桌兩個農戶一邊說話一邊將麵條吃得呲溜響。

    司闕喝著豆漿,聽了兩句鄰桌兩個人的交談。他們在說新歲時,陛下應該會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

    司闕帷帽白紗下的眉宇輕皺。大赦天下可會將他父親和幾個兄弟放出來?

    司闕回晉南王府時,尤玉璣剛起身,她梳洗過後換了衣裳,正坐在窗下鏡前描眉。

    雖然她嗓子還不太舒服,可今天醒來之後明顯比昨天好了不少。她對鏡描眉,仍在想著昨天晚上王妃對她說的話。

    「你不是陳國人,待和離之後,免不得有人落井下石。若你有著我義女的名號,京中會少許多針對。」

    尤玉璣明白王妃的好意,也明白她的話很有道理。不過她昨天晚上並沒有答應下來。與晉南王府和離之後,成為王妃的義女的確有很大的好處,只是她仍有其他顧慮……

    尤玉璣正琢磨著,房門被推開。

    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司闕,只有他不會敲門。

    「姐姐醒得好早。」司闕走過來,帶來從外面染上的寒氣。

    尤玉璣換了另一邊描眉,柔聲詢問:「去哪裡了?」

    「給姐姐買包子。」司闕將紙包放在她的梳妝檯上,油漬染透紙袋。

    尤玉璣瞥了一眼,沒說話,仍舊專心地描著眉。她又拿了胭脂,抹在指腹上些微,湊近銅鏡,小心翼翼地抹在嬌嫩的唇上。

    司闕立在一旁,看著她上妝。

    尤玉璣上完妝,對著銅鏡滿意地綻出一個笑來。然後她起身往外走。今天是大年三十,得給院子裡的人發賞錢。

    她並沒有看司闕一眼,就好似他根本不在身邊。

    「尤玉璣。」司闕叫住她。

    尤玉璣已經往前走過幾步,聞言停下腳步,回首望過來:「嗯?怎麼了?」

    她語氣尋常,聽不出什麼不對勁。

    若說有什麼不對勁,只能說太過尋常,尋常得有些冷淡。

    「對了,忘了這個。」尤玉璣笑笑,重新走回來,拿起桌上的玉鐲戴在皓白的腕上,她輕晃了下手腕,滿意地往外走。

    司闕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婀娜的背影。

    她為什麼會忽然冷淡?明明昨天晚上她不是這個樣子。他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她那意味深長欲言又止的目光。她究竟想說什麼?

    尤玉璣沒什麼想說的。

    她故意的。

    冷也好熱也好,故弄玄虛也好,不過都是些她故意為之的小把戲,勾著司闕胡思亂想。

    獵物當久了,總要當獵人。

    她要為自己的心動負責,要讓他面對她時恨不得掏心掏肺再無謊話半句,深愛不移情比金堅。

    第106章

    曇香映月當差的人沒想到得了那麼多賞錢,千恩萬謝,樂得合不攏嘴。尤玉璣又吩咐下去,若有家人在,可給五日假,初三晚上回來即可。院子裡一半的人喜滋滋地收拾東西回家去,另外一半的人或沒家人或家人太遠只能留下,不過他們得了這麼多賞錢,也很滿足。

    整個曇香映月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與王府別處的氣氛迥然不同。別處還在議論昨天那場大火,或驚奇或自危。

    「夫人,」景娘子快步穿過遊廊,「趙府那邊遞了消息過來,已經將方姨娘加在酒里的東西查出來了。不過眼下似乎也不重要了。」

    景娘子臉上帶著笑。如今方姨娘被攆走,她品出幾分大快人心,心情很好。

    尤玉璣想了想,因為這事麻煩了江淳,就江淳那個急性子說不定要如何瞎琢磨,免得江淳帶著身子往這邊跑,她打算下午抽空去趙府一趟,將事情與她說清楚。

    今日幾個姨娘過來請安時,春杏沒來,說是染了風寒。

    翠玉心情不錯,嘰嘰喳喳。一會兒拉著紅簪說話,一會兒又讓侍婢瞧她新買的翡翠對鐲。

    紅簪勉強應付,她臉上始終掛著笑,只是笑容怎麼看怎麼僵。

    「呦!」翠玉提高了音量,「我怎麼忘了那位出了事,你現在應該心情不怎麼好吧?」

    紅簪飛快地抬眼望了眼上首座位里的尤玉璣,急急說:「崔姨娘可別胡說,我、我與那位早沒了干係!」

    說著,她再次抬眼去偷偷打量尤玉璣的臉色。直到現在她還沒想明白昨天尤玉璣為何將她留在花廳獨坐了一日。昨天晚上方清怡出了事,她如今一邊唏噓不已,一邊擔驚受怕自己會被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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