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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知時,當是歡喜的吧?
尤玉璣不由想著他得知時望過來的含笑眸子。
馬車忽然停下來,打斷了尤玉璣的思路。她下意識地蹙眉,可是她很快聽出車外的喧囂聲,知道是在鬧市,便將心放了下來。
「我家主人邀夫人到百珍樓議事。」
這聲音,有點耳熟。
景娘子將車門推開一扇,尤玉璣望出去。看見立在馬車前的男子,正是那日假扮土匪的人。
景娘子在一旁板著臉說:「來者不善。夫人,咱們不理他!這裡是鬧市,咱們不理他,他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
正是因為這裡是鬧市,他才會派手下攔她的車,表示自己沒有惡意?尤玉璣沉默了一會兒,吩咐下車。
有些話,應該說清楚。
百珍樓就在路邊不遠處,尤玉璣被引路上了二樓的雅間。房門打開,尤玉璣邁進屋裡,果然看見了陳琪。
「坐。」陳琪抬抬手。
尤玉璣在他對面坐下來。
陳琪將自己的手下屏退,然後溫聲詢問:「可否與夫人單獨說幾句話?」
尤玉璣便讓自己帶著的人都去了門外。
雅間裡,便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陳琪手指捏著一個小小的酒盞,沉吟了半晌,才道:「我並沒有惡意,亦非趁人之危的小人。」
尤玉璣微微垂著眼瞼,她斟酌著言辭,一時沒開口。
陳琪將轉了許久的酒盞放下來,似下定決心般。他深深望向坐在對面的尤玉璣,說:「我陳琪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便是賜婚當日沒有站出來說出埋在心中兩年多的心悅。」
兩年多?尤玉璣輕輕蹙眉。
一條被仔細收著的鞭子,被陳琪放在桌上。
尤玉璣轉眸望過來,看著這條自己早就遺失的馬鞭,蹙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也隱約對陳琪有了些印象。
「走吧……」陳琪閉上眼睛,低低的聲音裡帶著絲哀求。
尤玉璣的目光從那條鞭子逐漸上移,望向陳琪。
「看著你受苦,看著那些人嘲諷你,看著四弟如何混帳……」陳琪眉峰攏皺,他深吸一口氣,「我現在還能保持理智。可是我怕,怕積聚的痛與悔終會讓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想把你搶過來。」
他慢慢睜開眼睛,微紅的眼睛望著尤玉璣。
他是個懦夫,為她準備了那麼久那麼多,連親自告訴她都不敢,使出下策讓身邊的親衛扮了土匪「劫」她。若不是當日她不願,他今日也不會親自與她說出這些話。
陳琪忽然而來的深情相待,將尤玉璣打了個措手不及。有些事,她隱約猜了個大概,可她明顯不知道這份被陳琪克制著的喜歡,是這樣的重。
重得她承擔不起。
他為了送她逃離陳京去宿國,準備了很多吧?
就像,她為了成功將司闕送走,日夜思慮寢食難安。
尤玉璣的心裡忽然柔軟了。
陳琪望過來的眸色過分鄭重與深情,尤玉璣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不過她很快又轉回眸,坦蕩對上他的目光。
她說:「多謝琪世子錯愛,亦感激琪世子為我籌謀的一切。」
陳琪眸色瞬間一黯。她還是不願嗎?
「於陳國人而言,我是草原降國人。可我尤家在故土亦是烏衣門第。我們尤家人自小習字,先識風骨與氣度。」尤玉璣認真道,「我們尤家人從不知何為逃。若我離開晉南王府,必然光明正大。」
第85章
陳琪聽得錯愕。
正大光明地離開晉南王府?
他之前已聽方清怡說過尤玉璣與陳安之已經簽下了和離書。可是她不還是住在晉南王府?
尤玉璣與陳安之的婚事到底是聖上賜婚,平常人想要和離都是極難的事情,何況她與陳安之這樁聖上賜下來的帶著些政治意思的婚事?
陳琪忽然想到尤家的尤衡已經來了京城。上個月,他聽說有些人事調動,尤家大爺的長子有尤德會來京中。可是最後來京的不是尤德,反而是尤家大爺的二子尤衡。
與尤德不同,尤衡這個人……
陳琪正胡思亂想,尤玉璣站了起來。他立刻收起思緒,抬眼望向尤玉璣,不由跟著站起身。
尤玉璣福了福身。
「多謝琪世子美意。」尤玉璣再次道謝,「年底正是忙的時候,不叨擾琪世子了。」
尤玉璣轉身往外走。
陳琪望著尤玉璣離去的纖細背影,久久不曾收回目光。甚至直到尤玉璣走出了門外,他還望著門口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聽著她下樓的腳步聲。直到連她的腳步聲都聽不見了,陳琪才收回目光,情緒低落地坐回去。
目光落在桌上的鞭子,陳琪不由一怔。
他應該將這條鞭子還給她才對。
陳琪拿起鞭子立刻下樓。
在百珍樓的對面,是另外一家酒樓。司闕此時正站在窗口,冷眼看著尤玉璣從百珍樓走出來,又見陳琪追下來。
司闕本是要去追方清怡,可是在萬安寺的門口看見了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蹤尤玉璣,這便一路跟到這裡來。
司闕冷眼瞥著從百珍樓跑出來去追尤玉璣的陳琪,冷笑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拋起一枚銅板。
一道不起眼的銀光閃過,司闕連落地的銅板是正還是反都沒來得及看,立刻眯著眼盯著街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