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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溫柔地彎了彎眼,溫聲道:「讓表哥掛心了。」
司闕跟著下了馬車,目光涼涼瞥了焦玉書一眼。
枕絮與抱荷還在馬車裡,枕絮正要下去,被抱荷拉住,枕絮疑惑地望向抱荷。
抱荷眼睛亮晶晶的,壓低聲音:「闕公主穿男子衣衫的時候可好看了!忽然換回裙裝,我瞧著還有點不適應。」
她湊到枕絮耳邊:「你不知道,這一個月闕公主對咱們夫人可好啦,仔細照顧不說,還女扮男裝哄咱們夫人開心!」
抱荷笑得眼睛彎成一道縫。
看著抱荷臉上的笑容,枕絮迷茫了一陣,原本堅持的想法忽然微微動搖。她猶豫著開口:「闕公主女扮男裝?」
「嗯嗯!」抱荷使勁兒點頭。
「可是……」枕絮壓低聲音,「你有沒有想過不是女扮男裝,而是男扮女裝?」
第136章
尤玉璣和司闕在尤家又住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陛下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明明年前還有心御駕親征的人,過了年一下子蒼老下去,處理朝政也變得越發有心無力。如今太子被廢,朝野間議論著新帝的人選。太子是不可能了,很多人都在猜新帝會是被陛下留在京中的平淮王和晉南王中的哪一個。也有人猜被趕去封地的盛湘王,仍有繼位的可能,興許被他趕去封地也是陛下對他的一種保護。
猜來猜去,猜測平淮王會繼位的人最多。
正是議論紛紛的時候,偏這個時候前方的戰報傳回,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陳軍接連潰敗。
這些年,陳國吞併周邊國土越來越順利,這次出征不肯歸降的寧國,陳國百姓都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卻沒想到連連戰敗。
據說寧國的士兵不知得了哪路邪神庇護,個個力大無窮,以一敵十。
戰敗的消息傳到宮中,陳帝臉色發白地望著攤開在桌上的山河圖。難道他的雄心壯志到了最後還要受挫折?
桌角放著粘稠的湯藥,苦澀的味道提醒著他已經不再年輕,再也不是馳騁疆場打江山的時候了。
「德順。」陳帝喚身邊的大太監,點了幾個大臣的名字,召他們進宮議事。陳帝擔心寧國這個時候再和宣國聯合,必須未雨綢繆。
大太監很想提醒陛下現在已經很晚了,可是他瞧著陛下緊皺的眉頭,把勸阻的話咽了下去,應了一聲轉身下去去辦。
博山爐飄出裊裊的煙霧,拂過陳帝蒼白的鬢間。
陳軍打了幾場敗仗,這讓出發時昂揚的志氣受了挫。軍中的氣氛也變得微妙起來。
陳軍軍營里正在吃飯。陳安之坐在角落裡,懷裡抱著一塊分下來的糙面饅頭。他正月上旬離京,眼下已是四月初。
離京時,他皮膚白皙面色紅潤。如今雖然還沒正式打過一場仗,幾個月的奔波讓他像變了個人。曾經白淨的面孔變成麥色,吃著饅頭的唇上一片皸裂。他右手上的燒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能再如以前那樣靈活,不僅永遠伴著猙獰醜陋的疤痕,而且使不上力氣,一旦遇到壞天氣,指關節酸痛難忍。
他至今沒有正八經拿著刀槍上戰場,是因為當初他站在人群里,一眼看過去實在太文弱,而且又帶著傷的,便被指使到火頭軍去了。
這不,他現在正啃著的饅頭就是他自己做的。
鐵柱拿著領到的兩個饅頭和一碗粥走過來,在陳安之身邊坐下來。他大大咧咧地笑著,說:「咱們能吃上世子爺做的飯,也算是稀罕事了。等回去了,還能跟街坊四鄰吹噓吹噓!」
鐵站長得人高馬大,嗓門也大,並沒有故意壓低的聲音被周圍的士兵們聽見,引來一陣笑聲。
初時陳安之聽了這些話,總是忍不住紅了臉。他皮膚白皙嬌嫩,臉一紅特別明顯,往往再惹來一陣笑。
只是聽得久了,陳安之也習慣了。他甚至跟著笑笑,道:「我倒是想和你們一起上戰場。」
鐵柱大口咬著饅頭,望著陳安之心中頗為感慨。當日大軍出城,他見了陳安之細皮嫩肉的還拍著他的肩膀打趣,經旁人提醒才知道他的身份。兩個人行軍時挨著,機緣巧合晚上睡覺時的鋪蓋也是挨著的。
他親眼目睹了陳安之的轉變。直到現在,他可還記得陳安之這位嬌生慣養的世子爺因為一隻耗子嚇得軟了腿走不動道。也記得他夜裡蒙著被子哭的德行。初時大家不敢惹了他,時間長了發現這位是鐵了心要體驗生活的。他們這群人大大咧咧口無遮掩,言語打趣是家常便飯。
鐵柱不明白這麼個出身的爺,怎麼就想不開和他們這些泥腿子混在一起。他端起粥碗,呲溜著喝了一大口,一口就是半碗。接著喝第二口前的間歇,他笑哈哈地打趣:「長進了,不會臉紅了哈哈。」
陳安之斯文地擦了擦嘴角沾著的一點饅頭屑,笑著說:「被你們笑話還是挺不好意思的。這不是曬黑了,臉紅也看不出來。」
「哈哈哈。」鐵柱大笑,蹲在旁邊吃晚飯的人也都哈哈笑起來。
明天要攻城,今天晚上大家吃了飯,很快進了帳篷歇下。陳安之和另外幾個兵,洗完幾大鍋的碗,回到帳篷。他剛一邁進帳篷,立刻聞到裡面濃烈的惡劣氣味。天氣暖和了,帳篷里溢滿著臭汗味和腳臭味。
最初他曾被這種味道薰得嘔吐不止,如今倒是慢慢適應了。陳安之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的袖子,他已經分不清自己身上有沒有這種令人作惡的味道了。也是沒辦法,在軍中想要洗澡是件挺奢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