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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升搖頭,笑著說:「不了,淳娘剛有了身子,我得早些回去陪著她。」
「竟有了好消息!怎麼沒與我說的,改日我得登門看望她才是。」尤玉璣瞬間笑起來,明艷動人。
「月份還小,剛兩個月,就都沒說。」趙升憨憨地笑。
一般孕事滿了三個月才會報喜。趙升是隱約覺察出世子的態度,才提了自己的內人。
「原來如此。那我不留你了,幫我轉告淳娘,過一陣我去府上看看她。」尤玉璣又拍了拍尤嘉木的肩,讓弟弟親自去送趙升。
她站在原地,微笑著目送弟弟和趙升離開。待他們走了,她才收回視線,轉身往裡去。
「你站住。」陳安之開口。
尤玉璣腳步沒停,繼續往裡走。
陳安之的臉色越發難看。
柳嬤嬤望向景娘子。景娘子搖了搖頭,無聲長嘆。
尤玉璣去了父親生前的書房,幾位管事已在那裡等著她。尤家有些田莊和商鋪,往常都是她在打理,嫁去王府後這幾日,事情都由幾位管事自己做主,拿不準主意的去問柳嬤嬤。今日尤玉璣回來,幾位管事立刻將堆積的事情拿來問她主意。
尤玉璣一邊翻著帳目一邊與管事議事,心口有些沉悶。阿娘病著阿弟年幼,這個家現在沒有撐事的主人,實在是放心不下。
她好想歸家。
陳安之站在門口,望著被幾個管事圍著的尤玉璣。他站了半刻鐘,尤玉璣都沒有發現他,他不由開口:「我有話跟你說。」
尤玉璣抬眸望了他一眼,面露難色,她收回視線翻了翻手裡的帳本,再次抬頭,說:「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世子再等一會兒。嗯,再半個時辰差不多。」
陳安之盯著尤玉璣的臉,咬了咬牙,見她執意,他深吸一口氣,憤而轉身。
幾位管事偷偷眼光交流,皆有惋惜之意。
尤玉璣垂下眼睛,又翻了一頁帳本,繼續處理事情。
半個時辰後,陳安之再次過來。他邁進門檻,冷著臉:「尤玉璣,你別太過分了!」
尤玉璣握著筆的纖指用力握了一下,再鬆開。她將帳本合上,溫聲與幾位管事說:「今日就到這裡了。還勞煩李叔明早再過來一趟,李莊的事情明早再說。」
李叔趕忙應著,和其他幾位管事一起退出去。
他們走出去沒多久,就聽見身後的書房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幾人連連搖頭,卻只能加快腳步,非禮勿視。
尤玉璣望著陳安之順手打碎的門邊高腳架上的花盆,她垂著眼,緩聲道:「有什麼事情回王府再說好不好?」
「你剛剛還說等你半個時辰,現在又說回王府再說?尤玉璣,你在推脫什麼?心虛什麼?」
「我無事可心虛。」尤玉璣心裡生出幾許疲憊來。
「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還在這裡裝模作樣!」
尤玉璣蹙眉。她原本不懂陳安之為何厭她至此,原以為是不喜她的舉止,他又有心上人。如今看來,陳安之似乎對她有什麼誤會,竟誤會她與趙升?
是誤會,還是有人有心挑撥?
只不過尤玉璣現在沒心力去想這些。
「怎麼不說話了?承認了嗎?」陳安之仍站在門口望著她,「尤玉璣,我不管你以前在草原上的那些爛事。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世子妃行事能不能像個正經女子?」
尤玉璣將手中的筆放下,抬眼正視陳安之。
「世子一定要在今日,在這裡與我鬧嗎?」
今日,是她歸寧的日子,這裡是尤家,是父親生前日日來的書房。
陳安之一怔,用眼角的餘光瞥向腳邊打碎的花盆,玉蘭被埋在泥土和碎陶片之下。他心想剛剛那幾位管事定然聽見他摔了東西,尤家上上下下的僕人恐怕也會傳開。他頓時有些後悔,明明來時的路上還想著今日對她好些,就算做做樣子也是彌補。
陳安之向後退了一步,聲音放得低緩:「我在房中等你。」
枕絮扭過頭去把眼淚擦了,咽下哽咽,才開口:「夫人,不能一直這樣啊。您和世子好好談一談?將誤會都解釋清楚……」
尤玉璣望著碎了一地的花盆,這是陳安之打碎的第二個盆花。
她是個驕傲的人,她沒有做錯,就不會去解釋。
陳安之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一邊回憶今日之事一邊等著尤玉璣。他是個愛衝動的人,往往衝動說了錯話,又立刻開始後悔。他一直等著尤玉璣回來,想尋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再說幾句話,可是尤玉璣並沒有回來,她去陪了母親。
柳嬤嬤勸過,但尤玉璣還是梳洗之後軟綿綿地偎在阿娘身邊。她將阿娘的手抱在懷裡,唇角勾笑,眼淚卻簌簌落下。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偎在阿娘身邊聞著阿娘身上熟悉的氣息,總是忍不住想落淚。
「阿娘,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父親。可是別舍下女兒好不好?」
女兒很需要你,想念你笑時眉眼裡的溫柔,想念你一聲聲的嘮叨。
酒釀蘇子糕已經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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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司闕來到了尤家。他先去了尤玉璣的閨房,發現只陳安之一個人睡在那裡。他壓了壓斗笠,去了尤夫人的房間,果然見尤玉璣偎在她母親身邊。
她像個孩童般縮成一團,將母親的手緊緊抱在懷裡。她穿著紫色的寬鬆寢衣,袖子蹭到肘上,露出瑩白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