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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已走遠,更沒有答話。
尤玉璣疲憊地回到曇香映月,先回淨室泡了個熱水澡解解乏。等她從淨室出去,看見司闕坐在桌邊,正輕輕吹著面前的一碗粥。
尤玉璣強打起精神,露出笑容來,柔聲詢問:「怎麼這麼晚還沒吃東西?」
司闕望過來:「姐姐一定沒吃東西,吃了粥再歇。」
尤玉璣本沒胃口,望著司闕乾淨的眸子,仍是走過去,吃了一點。
一旁的枕絮忽然想起陳安之剛剛那德行,再次在心裡感慨還是女子好啊,女子貼心,猜得到夫人晚上沒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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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幾個妾室給尤玉璣請安時,尤玉璣望著她們的衣著打扮若有所思。就連紅簪都已經開始穿白衣。
滿室白衣,讓尤玉璣扶了扶額角。
治病要找到根源,司闕就是那個根源。
午後,尤玉璣拿了一套自己的紅色裙裝坐在窗下裁改。司闕身量比她高,她的裙子,他穿起來自然不合身,得改一改。
司闕懶洋洋地躺靠在床榻上,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扶著百歲的絨毛。
「闕郎。」
窗下響起溫柔的輕喚,勾得司闕轉眸望過去。窗下,尤玉璣哀怨地望著他,眼角洇紅,淒悽然低語:「你為何從來不吻我?」
他不由心跳快了幾分。
司闕從午眠中醒過來,立刻轉頭望向窗下,尤玉璣斜倚著美人榻,正在裁改衣裳。她望了過來,眸色溫柔似水,溫聲:「醒了?」
司闕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嗯」了一聲,懨懨收回目光。
哦,原來剛剛是做了一個夢。
什麼破夢。
第52章
不多時,停雲肩上背著藥箱過來給司闕換藥。
尤玉璣將手中的紅裙放下,起身走出了裡間,避開司闕換藥的情景。並非她故意要避開,而是司闕不准她看他腿上的傷口。
他說丑,他說不讓姐姐看他醜陋的傷口。
尤玉璣在外間隨意瞧了瞧擺放的插花,發現有一瓶冬菊有點蔫了,吩咐侍女換一瓶。她向來喜歡花花草草,即使在北地寒冷的冬日花草不多,也要讓綠色隨處可見。恰巧抱荷抱著一大捧剛採摘回來的花草,尤玉璣在方桌旁坐下,饒有興致地親自修剪插擺室內的花景。
她小時候倒不是特別喜歡這些插花,是母親更喜歡些。母親的故鄉在四季如春的宿國,花卉開得艷麗。母親嫁去司國後,也沒舍了這愛好,親自栽種花草,經常將漫長的午後耗在她自己的花園裡。
尤玉璣小時候會跟父親往外跑,也會安靜地坐在母親身邊看著她擺弄花草,母親也會教她蒔花裁枝。
有時母親會感慨好多花草在司地不能生長。
長大了些,尤玉璣才明白阿娘在想念故土。
她坐在父親的膝上,問:「阿娘,那你想不想回去呀?」
阿娘將一支紫色的鳶尾插在她的鬢間,溫柔地搖頭。
尤玉璣輕嘆了一聲。長大後她知道阿娘懷念宿國,可是更戀著司地。因為有父親有她。只是如今,父親不在,連司地都成了回不去的故土。
不知道離開的這兩年,阿娘的花園是不是早已枯敗狼藉。
停雲給司闕換過藥離去時,尤玉璣仍舊在擺弄這些花草。
後來司闕從裡間出來,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修剪。
尤玉璣轉眸對他笑。
抱荷輕輕用胳膊肘碰了下枕絮,枕絮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剪子。」
抱荷回過神立刻去拿剪子,可司闕搶先一步,已經將剪子遞給了尤玉璣。
抱荷亮晶晶的眸子滴溜溜轉了兩圈,使勁兒沖枕絮使眼色。
枕絮趁著尤玉璣和司闕說話的時候,無聲沖抱荷擺口型:「安生些!」
尤玉璣又修剪了一個時辰,將里外寢屋和花廳里擺放的花瓶全換了個遍。吩咐侍女將花瓶分別擺好,她推著司闕回到了裡間,又坐在床榻繼續修改她的紅裙子,直到暮色四合仍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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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梳,窗台上那瓶綠萼梅已經枯了。」方清怡道。
正在整理博古架的綠梳立刻應了聲,說:「奴婢馬上就去換。」
方清怡並不是責怪綠梳,她知道綠梳並不擅長這些事。這些事情以前是紅簪做的,可紅簪如今也成了姨娘,不再是她身邊的侍婢,搬到了對面。
方清怡從開著的窗戶,能看見紅簪現在的住處。
不多時,她看見了陳安之。
這幾日陳安之每天都會來暗香院,先過來陪她說話、用晚膳,天色暗下去之後再宿在紅簪那裡。
可是今天陳安之沒過來。方清怡從開著的窗戶眼睜睜看著陳安之直接去了紅簪那裡。
綠梳也看見了。她有心想勸,可是實在嘴笨不知道如何開口。
「紅簪的避子湯一直喝著嗎?」方清怡問。
「當然。曇香映月那邊沒消息,幾位姨娘的避子湯都會一直喝著的。這可是王妃親自叮囑的。」
方清怡將手搭在前腹。她也很清楚王府里的規矩,只是最近她開始不安。曾經她一心想爭世子妃之位,想著怎麼把尤玉璣弄死。最近,她卻開始懷疑,就算她真的把尤玉璣弄死了,她真的能由妾升為正妻嗎?
雲霄閣那位才是世子心裡人。
方清怡唯一覺得安慰的是司闕的身份註定當不了正妻。只是這點安慰實在太淺薄。就算司闕當不了正妻,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