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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望向翠玉,溫聲詢問:「你一點不記得了?」
「我只隱約記得是叫翠玉來著,連是不是這倆字都不清楚。姓……徹底不記得了。」
「興許,你姓崔?」尤玉璣道。
翠玉愣了半天,忽然就笑了,高興地說:「聽姐姐的,我以後就姓崔了!」
她轉身對身後的丫鬟說:「以後不要叫我翠玉姨娘了,叫我崔姨娘!」
尤玉璣莞爾。她只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翠玉到底是不是姓崔並不重要,全當圓了她自己的一樁遺憾。
春杏安靜地坐在角落,偶爾將目光落在尤玉璣面前的那幾張身契上。
差一點,她就可以拿回自己的身契,乾乾淨淨地尋常嫁娶。可惜世子忽然挑中了她,一切都變了……
春杏下意識轉頭望向窗外。可惜現在是早晨,並沒有月亮。
——想他的時候,她就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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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坐在床頭的花椅里,手中捧著卷醫書。時不時望向床榻上的司闕。他側躺在床榻上,用自己修長的手指逗弄著枕邊的百歲。
中午的時候,他忽然昏倒,將尤玉璣嚇了一跳。她想為他請大夫,他推說不用,只想躺一會兒。
尤玉璣的目光在司闕冷白的臉色上凝視了許久,放下手中的醫書,伸手過去,將手心貼在他的額頭。
「你這樣不行的。」她蹙著眉,浮著擔憂。
她再次自責當初找司闕幫忙,害他停了藥。
尤玉璣剛要收回手,手腕被司闕拉住。他望著她,也不說話。
百歲跳上尤玉璣的腿,再跳到地上去,轉眼沒了蹤影。
尤玉璣望著司闕漆亮的眸子,忽然就懂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她無聲輕嘆一聲,盼著日子快點過,早些到了可以受孕的時候,早些懷上孩子。只有這樣,司闕才能早早恢復服藥。
「姐姐,我困了。」
尤玉璣點頭,柔聲說:「我也有些困。陪你躺一會兒。」
司闕面無表情的臉瞬間綻出乖順的笑容來。
尤玉璣脫了繡鞋,在床榻外側躺下,司闕在她身後抱住她,將她圈在懷裡。他在尤玉璣的耳後低聲說:「姐姐,如果有一天我昏過去怎麼都叫不醒。你就對我說你要去找別的情郎,那我定然能醒過來。」
明明是逗她的話,可是尤玉璣一點也笑不出來。若司闕並不喜歡她多好,那她可以中止兩個人的關係,她可以去尋別人,他也可以繼續服藥。而如今走到這一步,她總不忍辜負。
尤玉璣心裡生出自責來,怪起自己當初的草率和莽撞,在尋他之前並沒有去了解這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麻煩。
她摸到司闕搭在她前腰的手,將他的手輕輕握住。
司闕感受著她的手如何輕輕覆上來,又如何逐漸用力,將他的手牢牢握在掌中。司闕垂下眼睛,眸中明澈散去,恢復屬於他的懨然。
他不知道他若死了,她會記住他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不行,她應該永遠記住他。
他若死了,這世上沒人會記得他,就像他從未來過。所以,她才要記住他。他總得讓一個人把他記住。
司闕反手握住尤玉璣的手,將她的手用力握在掌中。
似覺察出他的不對勁,尤玉璣溫聲:「怎麼了?」
司闕面無表情,慢悠悠地用臉蹭了蹭尤玉璣瑩白的後頸,說:「姐姐,我冷。」
尤玉璣立刻轉過來身,去擁抱他。
司闕輕輕翹起唇角來,將柔軟抱了個滿懷。
司闕並沒有睡著,反倒是尤玉璣慢慢睡著了。她睡得也不沉,清晰地聽見抱荷進來的腳步聲。
抱荷腳步歡快,聲音也帶著喜悅:「江姑娘……不不,趙夫人登門來尋夫人了!」
尤玉璣驚訝地睜開眼睛。
淳娘還懷著孩子呢,就這麼跑了來?
抱荷說完,也到了床邊。因是午休,床榻並沒有放下床幔。她瞧見尤玉璣和司闕抱在一起,心裡生出一絲異樣,撓了撓臉。
尤玉璣立刻坐起身,與司闕說了一聲,匆匆踩了鞋子往外走。她剛走出裡屋,就聽見了江淳爽朗的笑聲:「你的住處不錯嘛!」
江淳與尤玉璣關係好,尤玉璣身邊的侍女見她來了笑臉相迎,無人攔她。她也不客氣,不在花廳等著,聽說尤玉璣在午休,直接往寢屋來。
尤玉璣將身后里屋的房門關上,笑著拉去江淳的手,拉著她到窗下的美人榻上坐下,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即使以成了婚,甚至有了身孕,她還是一臉孩子氣,穿著她最喜歡的紅色騎裝。黑色的小皮靴快到膝。
尤玉璣皺眉:「你不會騎馬來的嗎?」
「那哪能呀,我還是有點分寸的。」江淳燦爛笑著,她握著尤玉璣的手撒嬌,「好姐姐,我可好久沒見你,好想你的。」
尤玉璣便也笑起來:「早就該去看望你,只是上次打算去看你的路上出了事,後來又被瑣事耽擱了,還害得讓你今日往這裡跑一趟。」
「上回想殺姐姐的人抓出來沒有?」江淳立刻問。
「你不必掛心。只是你可一切都好?」尤玉璣的目光落在江淳的肚子上。
江淳笑彎了眼:「他乖著呢!」
枕絮帶著幾個丫鬟端著茶水和瓜果進來,一一擺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