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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因為飲了酒,才讓她今晚行事少了許多顧慮,多了幾分肆意?
她深夜趕回來,也不知道旁人會怎麼想怎麼傳。就算她不在意旁人的看法,這麼晚回來,家裡人會不會多想?
母親臥病在床,許是連她深夜回來也不知曉,若是一旦知曉,說不定要怎樣擔憂她。母親這病,心結更重,哪敢再讓她多思。嘉木這孩子日漸心思多了起來,說不定也要……
「怎麼,不想回家了?」
司闕翻身下馬,立在馬下望著她。
雪白的馬前蹄優雅地踩了踩地面,發出的聲響驚動了家僕。
「外面是有人嗎?」家僕將院門推開一條縫,看見門外坐在馬背上的尤玉璣,不由一怔。他臉上很快換上笑容,將院門徹底推開,快步迎上來。
「您怎麼回來了!」
尤玉璣的目光越過家僕,向里望了一眼,看見了隨風輕晃的紅燈籠。她笑著說:「回來看看。」
她從馬背上下來,將馬韁遞給家僕。
家僕接過馬韁,笑著說:「回來的正是時候,幾位爺還在喝酒,還沒歇呢!」
尤玉璣眉眼含笑,並不意外。她一邊慶幸二哥和表哥今年在京中過年,要不然弟弟這個新年一定心裡不是滋味兒。另一邊,她又因為二哥和表哥不能和自己的家人團圓而有點遺憾。
尤玉璣往前邁出一步,發現司闕沒跟上來,她腳步又停下,回頭望向司闕,說:「走吧。」
司闕立在原地,沒動。他面無表情地說:「姐姐回家和家人團聚,我一個外人跟去恐怕不是那麼回事。要不,我先回去?」
家僕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尤玉璣卻已瞭然,知曉司闕想聽什麼話。
可她偏不如司闕所願。
她彎唇,眼尾勾著柔美的淺笑。然後她走到司闕面前,動作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柔聲道:「親朋二字總是連在一起的。」
司闕沒有聽到想聽的答案,側眸瞥了尤玉璣一眼,臉色不太好看。偏尤玉璣含笑望著他的眉眼在夜幕中太過溫柔醉人,他只好收斂了臉上的不高興,和她一起邁進府中。
家僕牽著馬跟在後面,笑著說:「姑娘回來的正是時候,夫人醒著呢!」
尤玉璣驚了。
母親現在醒著?
她不由快步往前走。邁過後院的拱門,她一眼看見坐在花景旁的母親。母親不僅醒了,還下了床,此時正坐在庭院中!
尤玉璣呆呆望著母親,連反應都忘了。在母親身邊的旁人,她一個也看不見,滿眼都是溫柔的母親。
第110章
「阿姐!你怎麼回來了!」尤嘉木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跑向尤玉璣。
那邊尤夫人聽到尤嘉木的話,轉頭望過來。
尤玉璣沒有顧得上奔過來的弟弟,目光一直望向母親。當母親的目光落過來,兩個人目光交匯時,她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坐在庭院裡的這個人是母親。
她快步朝母親奔過來,蹲在母親身邊,將手放在母親的膝上,仰著頭望著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下個瞬間母親又睡著。
「母親覺得身體好些了嗎?」尤玉璣握住母親的手,反反覆覆地輕挲著。她努力地擺出笑臉,可聲音里仍舊難掩那一絲顫音。
尤夫人反手將女兒的手握在掌中,先喚一聲「鳶鳶」。她的聲音很輕,透著股無力的病弱之感。
「今天熱鬧,出來看看煙花。」
尤玉璣已經許久不曾聽母親說過完整的句子。淚硬如她,仍舊當眾落下淚來。她飛快偏過臉,在煙火升空時迅速抹去眼角的濕潤。
她轉過頭重新望向母親,臉上掛著極其燦爛的笑。她說:「今年的煙花是很好看。」
尤衡在一旁說:「巧了,你母親剛出來,你就回來了。」
尤衡大大咧咧地笑著,並不問尤玉璣這個時候為什麼會突然跑回家。焦玉書卻輕輕蹙了眉,目光落在尤玉璣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阿姐,你能回來真好!」尤嘉木跑過來,開心地將手搭在姐姐的肩上。
夜裡的涼風吹拂著尤玉璣身上的白狐裘,柔軟的絨毛輕撫她的頸側,提醒了她夜風的涼意。她急忙攥著母親的手,詢問:「母親涼不涼?」
尤夫人搖頭,抬手摸了摸女兒的臉。將女兒鬢邊被風吹亂的一縷發輕輕掖到她耳朵。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是尤玉璣渴望良久。
尤嘉木在一旁說:「趙哥換的新大夫給母親換了個方子。母親果然好多了,還能下床來了!」
尤嘉木口中說的事情,尤玉璣倒是知道。趙升從故鄉接過來一位醫術高超的老大夫,他對這老大夫有恩,老大夫聽說江淳有孕在身,就擔下來幫忙診脈安胎的事情。趙升心裡記掛著尤夫人,前幾日讓這位老大夫過來給尤夫人看病,給換了藥方。
之前尤玉璣用帕子蘸了方清怡釀的酒,就是派人送去給江淳身邊的這位大夫查看。
尤玉璣想起同來的司闕,她暫且依戀地鬆開母親的手,起身去拉司闕過來坐。
長桌上擺著用到一半的年夜飯。按照司國的習俗,這年夜飯的確是半夜才開始吃,不像陳國的習俗年夜飯和平常的晚膳時辰不差多少。
柳嬤嬤已吩咐侍女很快多擺了兩張椅子和膳具。尤玉璣拉著司闕坐下,微笑著開口:「本來我與闕公主是出府看煙花,忽然想回來看看,就帶著他一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