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一個個舞伴跟著旋身,一隻只仙鶴浮現於山河間,若昂首高鳴。
「好!」陳帝再次喝彩,「山河壯麗,盡在腳下!」
陳帝開口,席間眾人亦跟著讚揚。
本是一支賀壽的舞蹈,因為陳帝最後的這句話,跟著讚揚的朝臣立刻將話引到了開疆擴土之上,甚至開始稱讚陳帝的英明神武,功績千古卓絕云云。
尤玉璣結束了舞蹈,停在仙鶴踏雲昂首眺望的姿勢。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高壘的壽桃之上。
陳安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尤玉璣。
耳邊全是對尤玉璣的稱讚。他原以為他不願意聽到別人讚揚尤玉璣,可是因為聽見旁人贊她這支舞蹈選的好,他心裡的不舒服慢慢淡去不少。
他原本擔心尤玉璣的過分艷麗,會跳些不堪入目的舞蹈,讓所有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吸引在她身上。
可是,耳邊的讚揚並不是他所想那一種……
陳安之目光凝在一身鶴衣的尤玉璣身上,他不由回憶了一番兩年多以前的那支《薰娥引》。當年他完全被闕公主吸引,其實並沒有多注意尤玉璣的舞蹈。如今細想,似乎她的舞蹈也沒有那般不堪?
陳安之的心裡生出些許細微的轉變,然而他的臉上仍舊是不讚賞的表情。
陳琪將陳安之臉上的不悅盡收眼裡,再飲一口酒。他在心裡說陳安之配不上那般奇女子,他必須救她離開陳安之,讓她回到她熱愛的草原,讓她可以盡情跳舞、騎馬、歡笑……
陳宜年與陳漣對視一眼,皆是搖搖頭。
遠處的齊鳴承和其他人不同,不僅在欣賞尤玉璣的舞蹈,更是將目光不停在那群伴舞身上轉來轉去,猜著哪一個才是闕公主。
尤玉璣結束了舞蹈,領了陛下的賞賜,帶著她的伴舞們緩步走下表演台。她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帶著她的人離開殿內,從側門走出去,去偏殿換衣。
齊鳴承的目光變得急迫起來。
——他還是沒有找到那些伴舞里哪一個是闕公主!
第三個?
好像矮了些。
第四個?
好像瘦了些。
第七個?
從她垂在身邊的手看起來,她的膚色沒有闕公主那樣白皙。
不對不對,究竟是哪一個?
直到所有舞伴都從里側離去,齊鳴承才收回伸長的脖子。這最後一個節目已經表演完,今日的壽宴應當再不能出什麼猜錯。
齊鳴承也鬆了口氣。
其實他很明白,他這個異姓王完全是陳帝為了顯示自己的寬仁才設立的。在他夫人跳車之事發生後,陳帝讓他來主管東太后喜壽之事,他不可能不警惕。生怕這個時候出了什麼問題。
他這個異姓王當的畢竟尷尬,他不覺得若出了什麼差錯,陛下會寬恕。
幸好,沒出什麼差錯。
鬆了口氣之餘,齊鳴承再次轉頭望向側門的方向。想起尤玉璣剛剛與他說的話。這個尤玉璣,膽子也真大。他讓她幫忙尋個與闕公主單獨相處的機會,她竟然將地方挑在了宮中?
這簡直荒唐。
可是他轉念一想,今日東太后壽宴,正是人多雜亂之際……
他已經把自己說服了,再次望向側門的方向。
他開始著急,著急尤玉璣還沒有派身邊的侍女過來尋他。
終於,在他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望向側門的時候,終於看見了尤玉璣的侍女出現在側門,避開旁人的目光,沖他點點頭。
齊鳴承看向熱鬧的宴席,吩咐身邊的侍衛盯緊些,若是出了事立刻去尋他。他這才挺了挺胸脯,朝側門走去。
跟著枕絮走時,他仍舊在猜著剛剛那些伴舞哪個是闕公主。
偏殿有一間間屋子,平時大多空著。今日因各府女眷獻藝,將這些屋子騰出來給她們臨時歇息和準備之用。這是齊鳴承安排的,一共有幾間房,他都清清楚楚。
「王爺,往前走,第七間。我們夫人在那裡等著您。」
枕絮停下腳步。
齊鳴承皺了眉,問:「你要去哪?」
枕絮拍了拍臂彎里的斗篷,笑著說:「夫人讓我給王妃送去。」
齊鳴承眯著眼睛目送枕絮走遠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枕絮的背影,他才收回目光。他轉過身朝前走,心中生出幾分警惕。
實在是尤玉璣在宮中給他這個「便利」,讓他不得不心生懷疑。他走到第七間屋子,停下腳步,剛要敲門,聽見尤玉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公主,您歇著。我得出去陪王妃了。」
緊接著,齊鳴承隱約聽到了一聲慵懶的「嗯」聲。那聲音有些遠,他還想再湊近些。房門被尤玉璣推開。
兩個人,一人站在門裡一人站在門外。
齊鳴承視線越過尤玉璣,可一道屏風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剛要開口,尤玉璣抬起手,將食指搭在唇前。
尤玉璣走出來將房門關上,先開口,客客氣氣地喚了聲:「王爺。」
宮女和太監們時不時經過。
待一排宮女走過,尤玉璣壓低聲音,飛快說了句:「下了藥,藥效在一刻鐘後徹底發揮藥效。」
齊鳴承恍然,怪不得剛剛聽到的那聲「嗯」聲,似有氣無力。
尤玉璣瞥了齊鳴承一眼,經過他身邊,款款往前走。她重新走進金宸殿,回到了熱鬧的宴席,眉眼間掛著和善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