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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江淳實在太熟悉,太了解彼此。剛剛江淳望過來的目光讓尤玉璣緊張了一下,生怕她起了疑。
尤夫人握著銀箸,夾了一塊清脆的青筍放在尤玉璣面前的小碟上。尤玉璣的思緒被拉回來,回望著母親,心裡一片柔軟。
大年三十的晚上,她深夜歸家,此時又在家中用早膳。這行為在外人看來著實不尋常。母親之前一直臥床昏迷時更多些,對她與陳安之已悄悄簽下和離書的事情一概不知。
可是,母親沒有過問一句。
用過早膳,尤玉璣又陪了母親一會兒,母親便覺得乏。知道母親體力不支,尤玉璣趕忙將人推回房,扶著她上榻躺下。
「鳶鳶。」
「阿娘,怎麼了?」尤玉璣在床邊坐下,握著母親的手。
尤夫人溫柔地望著女兒,說:「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好。」
尤玉璣訝然,抿著的唇微微張開,卻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半晌,她點點頭,露出與模樣相似的溫柔笑臉,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嗯」,再說:「阿娘放心。」
「放心。我放心的。」尤夫人疲憊地閉上眼睛,唇角仍舊掛著淺笑。
尤玉璣彎腰,為母親蓋好被子。待母親睡著,她在床邊守了一會兒才起身,腳步輕淺地離去。
她回到自己的閨房,去尋司闕。也不知道他這個病秧子可用過了早膳。然而她將閨房尋遍,也不見司闕的身影。
第114章
尤玉璣走出房,迎面遇見打著哈欠的枕絮,看來她也是昨晚沒睡好。昨兒個晚上,尤玉璣與司闕從晉南王府回尤家時,吩咐了枕絮備馬車跟過來。一是她用枕絮和抱荷習慣了,二是今日白日裡回去乘坐馬車也比騎馬更方便些。
不過昨天晚上只枕絮和抱荷跟過來,而尤玉璣現在有事想要找的人是景娘子。
「夫人,您剛去前院用早膳的時候,闕公主便出門去了。」枕絮主動稟話。
「也沒留下什麼話嗎?」尤玉璣問。
枕絮搖頭。
尤玉璣習慣性地想著和司闕一起回去,習慣性地擔心他。可是下一瞬,她不由又恍然,這個人根本不需要她擔心。她便還是決定按照原先定好的時候回晉南王府,若到時候司闕還不回來,她也不想多等。
尤玉璣回到前廳與江淳說話,說了沒兩句講到母親的病。趙升身邊的那位老大夫說母親的身體不太適應陳京的寒冷和強烈溫差,甚至連總是有風的司國故土,也不是很適合修養身體。
原本計劃好了回草原。可聽了這話,尤玉璣幾乎沒有猶豫地改了計劃。
她決定不回司國草原了。她要帶母親回宿國,回母親的故土。
午膳時,母親體力不支沒有過來。尤玉璣向表哥多詢問了些宿國的事情。
焦玉書一一回答,詳細地跟尤玉璣解釋宿國的情況。實則他心裡有些驚訝尤玉璣會對宿國這般好奇。他忍不住問:「表妹怎麼忽然對宿國這樣感興趣?」
尤玉璣笑著說:「李大夫說母親還是更適合在溫暖一些的地方修養,我打算帶母親回宿國。」
焦玉書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意外地望向尤玉璣,問:「表妹何時有了去宿國打算?」
「剛才。」
尤衡皺著眉,有些不太同意:「不回尤家?去宿國終究是他鄉客。哪如回家去。」
尤玉璣還沒有回話,焦玉書開口:「宿國怎麼就是他鄉客了?焦家一直是姑母的家。」
焦玉書望向尤玉璣,溫聲道:「宿國一年四季日日風景如春,暖和煦,百花爭奇鬥豔,你會喜歡的。」
尤衡多看了焦玉書一眼。
江淳偏過頭望向趙升,問:「我們也能去宿國嗎?」
尤衡哈哈大笑起來:「有句俗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猴子滿山跑。淳丫頭,我看你不是嫁給了趙升,是嫁給了我家妹子!」
江淳哼哼了兩聲,嘀咕:「我就隨口問問……」
趙升偏過頭望著她,說:「你若想去我們就去。」
「看看,看看!」尤衡笑著望向尤玉璣,道:「鳶鳶,你去宿地時,還不知道能跟去多少人!」
尤玉璣望向趙升,詢問:「京中的差事丟得開嗎?」
趙升道:「不過是個小官,當與不當區別也不大。」
趙升是個孤兒,被尤玉璣的父親撿回軍中,當成半子來養。他沒有家人牽絆,如今京中的官職也無關緊要。若江淳想跟尤玉璣去宿地,他在這邊也沒什麼拋不開的。
尤玉璣捏著小瓷勺,微微走神。忽然有了變動,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從頭開始謀劃,這兩年在京中置辦的家業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確切地說,幾乎全都要拋下。去宿地不比回司地,後者有很多舊業與人脈,而到了宿地,卻是實實在在地從頭開始。
不過所有的身外物都沒有母親的身體重要,尤玉璣不是放不下的人。若走時京中的資產不能及時盡數帶走,贈了貧苦百姓便是。
重新開始也不錯。
人還在,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用過午膳,趙升和江淳就要離開,去別處拜年。尤玉璣又與江淳說了會兒話,將人親自送到馬車上。不多時,又有些父親的舊部趕來拜年。他們見了尤玉璣在家中,不由都很驚訝。不過也都沒有多問。
客人皆有尤衡和尤嘉木接待,尤玉璣守在母親床榻旁多坐了一會兒,便回到自己的閨房準備換衣回晉南王府。